雅各布和塞巴斯蒂安已经去给《废墟里的星光》剧组当“辩护律师”了。这种邪门且离谱的事儿,还真是只有新宇那个毛孩子,能做出来的。
外籍辩护律师,亏他能想得出来。只要是参加过,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人都知道,其中《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实施办法》第九条明确要求,必须要有龙国国籍。除非他原本就是龙国人考了律师资格,然后加入外国国籍才能根据《律师法》第五条,“其原有的律师资格并不会自动失效”的原则,才有可能保留律师资格。
此时话筒就贴在我的耳蜗上,电话对面就是秦霜虎那清脆利落的女声,只听秦霜虎轻声问道:”督帅,那个外国人说是少主让他们来给《废墟里的星光》剧组做法律援助的。咱们龙国末世前,根本没可能有这种高鼻梁蓝眼睛的外籍律师的。”
“如果没有用刑,让他们以剧组亲友的名义进去看看——”我把话说到这里,仔细听了听电话对面的反应,继续说道,“记住先提醒他们龙国末世前没有外籍律师,塞巴斯蒂安·奥伯基希那,如果坚持要见到《废墟里的星光》剧组,那就走正规的'领事探视'流程。”
我捏着战术通讯器的指节泛白,耳蜗里秦霜虎的汇报像根细针扎着神经。防弹玻璃窗上,庐州冬雪正将量子屏障的蓝光揉成碎钻,倒映在我肩章的蟠龙纹上,像极了《律师法》第九条那些被红笔圈注的条款——外籍人士执业须具龙国国籍,除非是「末世前已取得资格并保留档案的侨民」。
“督帅,那洋和尚说自己末世前在羊城执业,”秦霜虎的声音带着雪夜特有的冷硬,混杂着审讯室背景音里暖气片的嗡鸣,“但系统查不到他的执业证编号。”她顿了顿,我能想象她正用战术笔尾敲着电子档案,“更诡异的是,他居然能背出《刑诉法》第三十七条,说什么‘辩护权不受国籍限制’。”
开什么玩笑,他是教廷派来的谈判使者,又不是梵蒂冈驻龙国大使。按照正常的外交流程和礼仪来说,提出“关切”和“询问”就是上限了。让他们走“领事探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不过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又把自己的要求重复了一遍——“告诉对方,他们正在干扰我方司法。想要探视就走正常的外交流程,否则就等官方通报。”
我摩挲着m1911的防滑纹,那里刻着的“天下为公”早已被掌心汗渍磨得发亮。我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坚持律师这个身份,那就让他递交自证材料。”
而这句话说完,我就听到话筒里混着塞巴斯蒂安用德语嚷嚷的模糊尾音,大概是说,“武廿无!你我都是耶火华的子女.... ”
好家伙,教廷特使奉龙国留守摄政官的命令来大闹宪兵队?都说末世后的外交儿园化,这次我算是长见识了。怎么特使都开始撒泼打滚了?是真觉得我不好意思让宪兵揍他吗?还是以为我不愿意把他那份丑态发到媒体上去?
据说那个家伙好像是梵蒂冈之耻,真要是和这种傻瓜做无所谓的纠缠,还真是跌份。
“告诉守卫,”我扯松领带,喉结擦过星芒勋章的冷硬边缘,“允许他们以‘宗教人士探视’名义进入,但全程录像。行了,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后,我一个人在昆巴哈尔的指挥中心漫步。现在恒河的污染,已经遏制住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越来越麻烦了,首先就是,因为末世前临时大总统张玄之的”绝地天通计划“,龙国境内所有的灵脉都被计划限定在了燕京。所以国内民众普遍觉得猎巫是国外的事情。
以至于目前境内的孤立主义倾向,越来越严重了,要不是因为我们有25%的粮食需求依赖进口,且身毒国一国就供应进口粮的40%。要不然这次即使是我,也很难说服所有人。
我这个所有人眼里的独裁者,看起来不用对任何人解释。但是独裁不代表没有反抗,只是表现的形式不同罢了。政策当然是我定,可是高层会对我劝说,中下层也可以对我的政策进行各种有利于自己的解读。
而解释的过程,就是降低统治成本的必要手段。这次我是以势力圈理论,对官僚和权贵们说的。虽然我把粮食安全和末世后的米本位货币结合在一起,统一了大家的思想。但这种说法,只能覆盖南亚次大陆和中南半岛,顶多覆盖到高丽半岛这就是极限了。可是维度战争根本不受地域限制。
“加拿大,罗刹国,南非,缅因共和国,以及澳大利亚,都觉得灵脉波动都在赤道周边。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我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必须要打破这种全球各自为战的局面。就像是FdR ,打破当时孤立主义的桎梏一样。这样世界才有机会。”
我就那么在院子里走着,夜晚的凉风带来恒河沿岸的臭水带来那种特殊的腥味。金巧巧快步追了出来,还没说话就将一领披风搭在我的肩头,而后说,“领袖,您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作为我的私人秘书,她和统帅部派来的作为我机要参谋的胡可儿不同,我看了看这个从来没考虑进督帅府,成为我家的女眷。
这是昏黄的暖色灯光照在她柔嫩且洁白的肌肤上的同时,蓝灰色的月之冷芒恰在她娇媚的脸庞上填了补色。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末世前的夜景照,亦或是赛博朋克风格,那种强补光照片的女模特那样,既有着强烈的冷暖对比又被明暗交界线上那灰色巧妙衔接。
她抬起纤细的腕子,那枚36mm的钛合金腕表在冷光中泛着哑光,十二个激光切削的斜切面玻璃表面,正将昆巴哈尔量子屏障的幽蓝揉碎成十二瓣极光,每一瓣都在她腕骨内侧投下细碎的齿轮状光斑——那是内务部内工司特供的战术时计器,指针走动声与远处恒河污染区的监测警报形成诡异同频。
“格格,辛苦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金巧巧的金姓暗合满族爱新觉罗的旧脉,随即握住她有些冰凉的腕子,用哈出的热气给她那失温的掌心,带来一点来自我体内的温暖。
她先是一怔,也不知道是附近机械指示灯的红光映照,还是她脸红了。就在我要怎她的时候,她却笑着轻轻一拳砸在我肩头,低声娇嗔道:“谁家格格,像是老妈子似的伺候你?”身子却顺势凑近,羊绒披风带起的气流拂过我战术腰带上的m1911枪套,她指尖掠过枪柄防滑纹时,指甲盖边缘的靛蓝甲油恰好蹭掉“天下为公”篆刻的最后一笔。
我们就手拉着手走在昆巴哈尔的指挥部的大院中,只听金格格小声问道:“喂,这场仗打赢了。你还巩固了咱们在身毒国的地位,怎么反而闷闷不乐呢?”
“这次巫师病毒的感染者是大量出现在咱们最主要的粮食产地和工业品倾销地的身毒国。所以国内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浪。”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拉着她一张二战时期遗留的英式长椅,椅背上的王冠雕花已被磨成模糊的凹痕,像极了议会大厦穹顶剥落的鎏金,在我们落座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惊飞了栖息在支架上的变异乌鸦。
我看着乌鸦飞向那极光般在天空褶皱堆叠的量子屏障,而后消失不见,我还是把心底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可如果下一次分形病毒的感染者,大规模在与咱们没有什么利益的非洲聚集,那时候国内那群人会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我本能的将她拉入我的怀里,靠在我肩头的金巧巧听我这样说,眼珠子骨碌一转,似乎只是略作迟疑就粗着嗓子,模仿中年男人的声音说:“元首阁下,我觉得咱们没必要为那种不毛之地,搭上龙国子民的性命和大量的金钱。”
随后她恢复了那以往温柔的声线,在我耳边轻声说,“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吗?我记得你很喜欢FdR,可即使是FdR也会被愚昧和短视的人左右。不过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你是对的。”
时间还是时间,我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因为巫师和修仙者正在龙国以外疯狂扩散。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和那群官僚扯皮。而我最不值钱的也是时间,因为夏薇告诉我,人形蛾拥有几乎无限的寿命。所以夏薇不会对金巧巧这样的人类女性那么在意。毕竟她们的寿命对于我和夏薇来说,就是宛如烟花一般璀璨夺目却又转瞬即逝。
我们坐在生锈的长椅上,等待着身毒国为庆祝击败巫师而烟花。时间到了23时整,伴随着“滋”的一阵被拖得极长的锐鸣,而后只听“啪”的一声过后,苍穹瞬间被玫红色烟花渲染成了大片酒红。而后光芒散去,一道道焰火直冲天际,而后伴随着阵阵爆鸣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们眼中彼此的肌肤,也在这一朵朵礼花映照下被染出不同的补色,又在烟花散开并落下的瞬间看到彼此陷入黑暗。那时我们靠得很近。我们心脏的跳动,在拍抚着彼此的胸膛,温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后,她轻声说了句,“陛下,头羊永远不止是要走得快,你也要让后面的羊看到你的脊背。”
我笑了笑,衔住她的唇轻声说:“你不懂,头羊最重要的任务是多留下些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