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型小，要么是年龄小，要么是身形矮小，但有一点，为这样一个人这般大费周章，说明其身份指定不一般！”
许志玉点头后开口，虽未直接挑明，但怀疑对象指定是日本人，很可能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平津，且大概率并非公开前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时间将车弄好的？”许志玉想了下，继续追问。
“大概率三个月前，有几人便被诓骗来此，胁迫要求几人帮忙改车，当时只有改的那辆福特车，工具设备、材料图纸这些都还没有。
大概半月后东西才送来，东西是美国的，包括图纸，上面的参数这些，都是那边的，应该出自专业改装车厂。
期间，为熟悉并练手，还曾让他们对其他几辆车动过手，改装车门、内饰、车窗车顶这些，其余人也是这期间，根据需要，陆续被弄过来的。
东西到位后，因为工具图纸这些齐全，花了十来天，他们便将车改好了，期间催促过，但并不是很着急。
后续，便以工作为由，继续将人软禁于此，继续改车，主要便是为卡车换换车斗之类，可以与亲属接触，但会以各种由头，不让他们多说多谈。”
许志玉听完，细细斟酌一番，回道：“留下继续改车，应该只是个幌子，应该是与那辆防弹车相关的事情，并未结束。”
“…嗯…”王守飞也点头认可，补充道：“不被处理，应该是几人也稍有一些社会地位，不想事情结束前，再生其他枝节，同时用继续做改车业务的幌子，稳住他们及其家里，不闹出问题。”
被弄来遭限制软禁的众人，肯定是没什么太大背景关系的，但他们的手艺，已足以在这时代挣来一定的社会地位，至少在这个时代的叙事中如此。
一旦事情败露，近十名技工技师这些消失不见，疑遭谋害，再稍加渲染鼓吹，绝对是大新闻，而且不是那么容易被遮掩捂盖下去。
这个时代，能混到技工技师这个群体的，多半迈入了知识分子阶层的门槛，事实也如此，这几人基本都有一定学历。
这可不是后世教育普及后的时代，他们的同窗、老师、乃至同事等等与他们能扯上关系的，社会地位不会低，甚至可能多数比他们更高，而且上限无定数，一旦其中某些人为他们出头，可不好解决。
哪怕现在，虽是软禁状态，但打着改车名义，报酬都没少给，再吓唬吓唬，加之现在经济形势不是太好，他们也是暂时没了活计才被带来，种种因素相叠加，才稳住了他们与家里。
“他们改的十一辆车，都落到同一人手里，刘子骞与殷凤海，近期还走的很近，看来刘子骞背后走私那位也不简单，大概率与那辆防弹轿车脱不开干系！”
许志玉合理的推测了下，但没有仔细展开，转而问道：“那对他们的处理，有什么想法？”
王守飞闻言，笑道：“机会难得啊！咱们不正缺技术人才嘛！这几人水平都不差，而且是那种，难得愿意沉下心去搞技术的，咱们这边没多少晋升空间，还得隐姓埋名，他们这类人也适合我们。
刚才探了下口风，听他们的意思，能出去，天津是不敢留了，也准备带着一家老小，远走他乡，只是担心工作这些问题，眼下的经济形势，我认为他们能愿意接受招揽的。”
许志玉听完，问道：“但把他们带走，我们这行动可就不太合乎常理了，你准备怎么处理？”
“不直接带走，我们撤时，把他们放回去，让他们自己带上一家老小走人，这里我们多留一点时间再曝出问题，应该便不会引起过多怀疑。”
许志玉轻轻皱眉，问道：“他们家里没被盯着？他们跑回去被发现了，不仅走不掉，还可能连带这里的问题提前暴露，继而影响到行动布置。”
“应该是没什么太问题，他们基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拿主意拍板的人，他们没出事也没放话，家中便不会如何。
对方肯定会让人，留意关注着他们家中情况，但应该不会死盯不放，他们小心一点，偷摸回去并悄悄把人带走，问题应该不大。
而且，他们回去时，我们只是明面上不出面，暗中肯定会跟着，等早上，我再让人入城，把情况查探确认一下。”
许志玉斟酌了下，点了头，开口道：“那你再跟他们多聊聊，别透露太多，也完善一下细节问题，尽量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王守飞点头，道：“那外面的其他工作，只能由你单独处理了。哦对了，这里还有批设备，都是新购入才用不久的，而且对我们的行动有用。”
许志玉想了想，道：“想个合适的由头，将这批设备也拆了带走，东西应该不便宜吧？可以找被关的人盘问一番，前面那些汽配件也一样，到时我安排。”
王守飞点头，两人又交流了会儿，也没再耽搁，分头继续各自手头上的工作。
将原先分配给王守飞的部分工作安排妥，许志玉来到侧边凸出的货场，那成片的油桶之间。
已经有弟兄检查清点了，有一百九十三桶油，另外还有四十多个空油桶，至于那两个油池内，都装有一半多的油。
“对了许队，一百九十三桶油料中，有三十桶是柴油，应该是进了货后没怎么卖出过，您看要怎么处理他们？”
许志玉微微簇眉，想了下，眉头舒展道：“分装出去，明早运走，也是正赶巧了！”
宋金维点头，带着许志玉，小心穿行在油桶之间查看，灯都没敢点，这地方他们不抢，也早晚会出状况，别看规划的有模有样，实际管理却是一团糟，地上到处都是沾染了油污的污泥，透过鼻尖的气味便可知晓，这地方随时可能出事。
“那些油桶是？”看见有一处角落，隐约间还堆有很多油桶，但抬脚想过去，地面污染更严重，许志玉转而向宋金维询问。
“坏油桶，全被他们堆码在了此地。”宋金维解释一嘴，他也不乐意过去，刚才也只是大致看了一圈，都没点过。
“还能用吗？”许志玉想了下，继续追问。
思量片刻，宋金维回道：“能用是能用，说是坏了，其实多数只是瘪了、变形了，只有少数是真的出现破损，其他的收拾后还能用。”
“明早装船一并运走！”许志玉没有多考虑，直接拍板了，宋金维也没多问，点头应下。
转了一圈，听见旁边河道上传来不大声响，两人出门上了河堤，一条已经弟兄指引下，停靠在了这里的栈桥上。
如若仔细看，便能看见船尾上还拴着几条粗绳索，拖拽着另两条很矮的船，看着还是铁船，船上有人拿着竹撑为其减速，并调整方位靠到栈桥上。
这是油趸船，叫油驳也行，还分得不是太清楚，反正就是一个船形的油罐，没有上层建筑，也没有发动机之类，用来装油运油的。
平津这里，也是航运贸易的一大中心，但这里，北洋时是各方争斗的焦点，现今也不平静，储油设施这些放陆上，指不准啥时候便出状况了。
不是指这里这种储放设施，平津才多少辆车？这样存放没有太大问题，而耗油大户，是一些工厂跟船只，有些远洋船，油箱里可能都有百吨。
基于上述原因，这边有不少油驳、油趸乃至加油船，做为水上油料加储设施而存在，有情况，设施连同油料，直接拖到、开到安全地界去，免得出现损伤。
油驳油趸这玩意，其制造难易浮动极大，若各类安全设施举措齐全，门槛肯定不低，但又无需动力这些设备，你弄个铁皮罐子扔到水上，也能叫这名。
所以啊！北地的一些船厂，大大小小也仿造出不少这玩意儿，船屁股后所拖拽那两条，便是此背景下所造的小油趸。
花费了些代价，这两条被他们购得，检修并简单改造后，被他们拿来装运油料，停靠好后，有人迅速理着管线直奔仓库，油趸上有泵油的油泵，当然，仓库内也有。
这边，储放在油桶内的汽油，大概有二十多吨，油池内也差不多有这个数，这条管，便是抽取油池内的。
两条油趸不大，也只能储放这个数目的油料，尤其加注后还需运走，再多，拖拽的船也遭不住。
很小心，灯火进行了管制，动作也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动静，货场内的油料，便被迅速转移走。
待两个油池油料被抽光，另一条油趸也停好多时，将管线接到这边，不过这一次，用的是货场内的油泵，毕竟是一桶一桶的抽，方便开开关关。
桶盖被小心撬开，管子插入其中，估算了抽取速度，没有弄来照明一一查看，时间差不多便换，再将盖子盖回。
许志玉看了会儿，没啥问题，交代宋金维几句，便离开此地，来到旁边放汽配件的院子，这里还远未清点完。
大大小小的各类零部件，可谓齐全无比，也多如牛毛，估计都能拼凑出整车，但最主要的，存放没有半点章程，清点麻烦得要死。
许志玉看了下，交代几句，便上了另一边的库房，这边已经清点得差不多，大概有二千多桶两加仑装的汽油，还有一千多桶四加仑装的，另外柴油也有不至两百桶，看情况也是卖剩的，都落灰了。
油桶上各种公司的标识都有，很杂，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应该不是原装货，应该是收集油桶后复装用来冒充牌子货。
打开检查一番，质量好像并不是多差，不过，假货最大的问题，是品质不稳定，会给机器带来额外负担，导致各类问题频出。
各个库房都抽检一番，还好，质量基本一致，应该都是正规炼油厂所出，很可能是在流通渠道上出过啥问题，才换皮发卖。
许志玉估算了下，油料并没有百吨这个数目，估计是油料密度稍小，观察时出现误判，加之又兜售了一部分，这里仅存有七八十吨。
别看数目不小，但换算成大洋后，也顶不上头次的抢劫，汽油一升重零点七公斤左右，七十吨也只有十万升。
因为民国是贫油国，油料依赖进口，价格还是挺高的，哪怕银价上涨，但因车辆增加，加之有人操纵油价，汽油每升依旧在零点五六元的水平。
十万升，也就是五六万大洋，不过那些汽配件市价也不低，像全新的轮胎，这里便有近两百条，这一条便值几十大洋，便价值大千之数，更别说还有发动机之类，林林总总算下来，油加汽配件也上了十万之数。
不过想出手并不容易，尤其很多不易损配件，有价无市，碰上需要的，那就是高价，没有，那它也就只值材料重量钱。
“许队，检查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仓库煤油，数量有几千，不过都是一加仑、半加仑及一升半升规格的包装。”
“…是嘛…”听到手下汇报的这情况，许志玉眼前一亮，这东西不在多寡多大价值，而是它出现在了这里。
这可不同于汽油，在国内，煤油才是油料进口真正的大头，毕竟汽车保有量有限，但煤油，大城市的不少市民，都还在用它点亮家中光亮。
更别说，人数占比更多，没有什么供电的小城小镇乃至农村，得益于国外公司用各种手段推广，国内使用煤油照明的民众占比极大，也支撑起了庞大的煤油需求。
如果说，殷凤海仅是搞搞汽油生意，欧美那些石油公司，看在他背后日本人的面上还可能容忍，但掺合进煤油，那可是触及他们核心利益的。
这一下，他们的行动，就有了更合理解释，如果相关情况传了出去，甚至日本人找上那些石油公司对峙，他们可能都不会出言否认。
别人要卖日本人面子，但不包括他们，日本也是贫油国，对石油需求还远甚于民国，具有拿捏他们的底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