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刘彻注意到遥渺渺的目光,轻柔地拿起蜀中剑放入遥渺渺的手心,“卿卿别怕,吾都不怕,卿卿又何须忧心?”
“为什么会是我?”遥渺渺悄悄地缩手入袖,她的手指克制不住地在颤抖,她不想被刘彻发现。
“因为吾只想被卿卿制住,能制住吾的也唯有卿卿。”刘彻的声音温和柔软像是绵绵情话,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笃定。
“如果是其他人呢?”
遥渺渺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又像是从极近处传来,飘忽不定却又清晰入耳。
“其他人啊。”刘彻轻轻一叹,就在遥渺渺觉得自己的心被高高悬起的时候,刘彻蹭了蹭遥渺渺的额角,“那吾会觉得时机还未成熟,亦或李少君骗了吾。”
遥渺渺指尖无意识地扣进蜀中剑剑鞘上的花纹:“就不能是你没认出来?”
刘彻笑了起来,咬着遥渺渺的耳朵道:“取信于吾简单,想说服吾也简单,但小君殿下为什么会认为还有第二个人能让吾甘愿称臣呢?吾记得上一个觊觎帝位之人,吾已经腰斩灭族了。”
遥渺渺呼吸一滞,缩了下脖子,熟稔地将刘彻推开:“我可没让你称臣。”
“吾心甘情愿的,吾的小君殿下。”抓住遥渺渺按在他脸上的手,刘彻顺势亲了口,随即握进自己的手心再也不肯放。
见手抽不回来,遥渺渺也就由着刘彻去了:“你还没说为什么我来了,黄河就可以治理了呢?”
“当年,李少君曾言:水德亢盛,要么疏导泄洪,要么筑堤挡水。但当时土德孱弱难以制水,吾若强行筑堤亦必溃堤,届时百姓伤亡将更将惨重。只有卿卿来了,大汉土德再续,吾方能筑堤成功。”刘彻眼眸深邃如渊,似要将遥渺渺吞没其中,“卿卿怎舍得让吾苦等二十多年呢!”
因为这时间是李少君安排好的,二十多年,李少君甚至都还未将假的李漫兮送至李家。
她来不一定是原因,应该时间才是。
只是李少君为什么要刘彻等二十多年才治理黄河。
“如果当时治理黄河,你还能顺利推行儒学吗?”遥渺渺只觉得手中的蜀中剑冰冷异常。
“会没有那么顺利吧,当时儒生都嚷着遵从天意不治理黄河,虽有田蚡为了私利在暗中鼓动,但儒家一直被黄老道家压制得太久,也渴望借助此事宣扬自己。”刘彻勾唇嘲讽一笑。
“天人感应。”遥渺渺接上了刘彻未完之言,“李少君也是儒学信奉者?”
“黄老道家的,他曾与吾谈论黄老之学,但奇怪的是他也主张吾尊崇儒术,着实让人费解。他心有大智,理当知晓一旦朝廷尊崇儒术,那么其他学术思想必将没落,包括黄老道家。”
“主张?他在你决定尊崇儒术之前就提议了?”
“嗯。”刘彻微微颔首,“他说只有实现了精神上的大一统,才能让大汉疆域完成融合统一。”
风吹开了竹帘,带进来一股潮湿,像是来自二千多年之后。
遥渺渺蹙了蹙眉,在感觉到凉意之前依偎进了刘彻的怀里,思绪交错缠绕又隐隐的展现出了脉络。
二十多年,足够从小被儒学熏陶的学子长成青年才俊,无论在家庭还是在官场,都能掌握一定的话语权,甚至是决策权。
李少君任由黄河泛滥二十多年不整治,不是在等她到来,而是在给儒学成为往后二千多年中华的思想钢印以最初的生长时间。
“黄老道家。”遥渺渺轻声呢喃着,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你之前说吕后实际上也是遵循黄老之学治理天下?”
“嗯,卿卿想向她学习吗?”刘彻轻笑着问。
遥渺渺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刘彻,有些难以理解地道:“你是在怂恿我吗?”
刘彻沉默了下,随即勾唇笑道:“能在高祖驾崩之后,震慑住功臣集团,维护大汉一统,卿卿可以学学她的杀伐果决,这样吾就不怕别人欺负卿卿了。”
“你说我是土,不怕土克水啊?”遥渺渺眯了眯眼睛,挑衅道。她知道她在玩火,可不知为何,她想要一试,就像是被刘彻眼中的纵容蛊惑了。
“土可不但克水,土还能生水。相生相克并非绝对,何况土在五行中尤其特殊,土载育万物。”
“那高祖还这么怕吕后会把持朝政?”
“那不一样,高家乃姜太公的后代,其正统性未必比高祖低,按当时情况,取代刘家也并非不可能。”刘彻将遥渺渺重新揽回怀里窝着。
遥渺渺的手指在蜀中剑剑鞘上的蜀地山脉纹路上滑动着,闻言怔了怔:“她不是姓吕吗?”
“姜太公本名吕尚,姜姓吕氏,后来普遍以氏为姓,才没有用姜姓了。高祖赴宴,吕太公观其面相不凡,故将高后嫁给高祖。吕太公相面之能想来传承自姜子牙吧。”
刘彻似有些倦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遥渺渺的发尾,说得不甚在意。
“姜太公辅佐周文王建立周朝,吕家辅助刘邦建立汉朝,看来也是祖传行当啊!”遥渺渺吐槽道,却又恍然一惊。
她突然想到周朝属火德,周朝建立之后,王位虽在姬姓中传承,但也形成了姬姓周王娶姜姓王后的传统。在姜姓诸侯没落之前,几乎处于姬姓和姜姓联盟共享天下的格局。
而大汉处于外水内火的格局,但本质上随刘邦属于火德,吕后在掌握政权后,就曾大规模的将吕氏女子嫁给刘姓藩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如果刘盈能多活几年,亦或汉文帝刘恒和他的吕氏发妻所生四个皇子在他登基之前没有全部莫名暴毙,这四个皇子将来登基为帝也未可知。
刘邦并非方士,那他借水德之势登上帝位的想法又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什么能看出刘濞会造反?
吕家被清算灭族,仅仅是因为吕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