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芳菲看了一眼洛夕瑶的脸色，轻声问道。
茯苓将东西拿进来，“一幅画。”
芳菲有些担心，“要不要奴婢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看看，再给姑娘送过来？”
洛夕瑶轻笑一声，“他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我。拿来。”
贺兰临漳没有让她碰，而是接过茯苓手中的画卷展开来看，“翠竹？上面还有字。”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芳菲皱眉，“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觉得二皇子是真心来赔礼的。
尤其是在她们姑娘在给贵妃娘娘验尸之后。
她在宫中多年，二皇子是个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
别看二皇子整日笑得温文尔雅，其实他最是阴险不过。
二皇子未出宫开府前，身边的人就换得很勤。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芳菲知道，那些被二皇子打发的人其实是死了。
芳菲早就发现二皇子看她们姑娘的眼神不对。
在玉梨宫事之前，二皇子好像就恨着她们姑娘，昨儿因着白茹，二皇子几乎同她们姑娘撕破脸，如今整这么一出，总不会是为了感谢她们姑娘为贵妃梳妆打扮吧？
洛夕瑶拿过画，盯着竹叶间的点点黄色，嘲讽一笑：“简直还不如孩童，真是让人瞧不上眼。”
“这是……花？”木香不大知道竹子，可她见过所有画竹的人都会将竹子画得翠绿笔直，梅兰竹菊是很多人喜欢的，她还绣过竹子荷包呢！“竹子……也能开花吗？”
“竹子当然会开花。”王嬷嬷面沉如水，“竹子开花后不久，便会绿叶凋零、枝干枯萎而死。他这是在诅咒姑娘！”
洛夕瑶不在意地道：“没事。若是随便一幅画便能诅咒，这世间得死多少人啊？二皇子啊……简直是个笑话。”
枉费她上辈子觉得二皇子那样可怕，原来只是她太弱小。
这样一个只敢用画诅咒嘲讽她的人，就算天上掉馅饼，他也接不住，而只能被砸死。
“老奴拿去烧掉。”王嬷嬷生气地道。
芳菲轻声道：“二皇子才送来，就……陛下知道了，会不会不大好？”
贵妃在时，东齐帝就对二皇子很看重，如今贵妃不在了，陛下对二皇子会不会更加疼爱？要知道，活人是很难争过死人的。
当年的玉梨宫，不就是这样的存在？
何况贵妃活着的时候，皇后就得让她三分，更何况贵妃死了，又是死得这样惨。
这会儿别说芳菲了，就是洛夕瑶都不知道贵妃死前弄死了白茹。
可以说贵妃的死，完全替苏嘉言解决了烦恼。
洛夕瑶想到此事，贺兰临漳自然也想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贺兰临漳道：“陛下已允了今儿自由出入，不如我们去围场好好放松一下。”
“好。”洛夕瑶点头，让木香帮她更衣。
最后那幅画还是被王嬷嬷拿去烧掉，反正他们同二皇子的关系是不可能修复的，既然如此，再得罪一些也算不了什么。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洛夕瑶已经同贺兰临漳来到围场深处，她抬手遮住眉眼看了看天上刺目的太阳，蹙眉道：“二皇子已是黔驴技穷，离开东齐前，要不要把他拉下马？”
贺兰临漳眉心一跳，惊讶于她的胆大妄为，“计划周全，也不是不行。只是拉他下水，岂不是帮了东齐太子？”
“也是。”洛夕瑶想想，还是罢了。
如今能同太子一争的，就是二皇子白延文了。
至于三皇子，如今还羽翼未丰。
上次忘尘馆一见，洛夕瑶便知道三皇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二皇子活着，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东齐帝虽然谈不上年富力强，可洛夕瑶看着，东齐帝再撑个十年没有问题。
帝王日渐衰老，皇子们羽翼已丰，宗室也从未有一刻安分。
漠北也好，西蛮也罢，都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旦开战，东齐必乱。
攘外必先安内，她要随着贺兰临漳回漠北，如今最该做的，就是稳住漠北，以待来日。
所以她这会儿最需要做的是将东齐的水搅浑，而不是为东齐除掉长歪的枝丫，给东齐留下苟延残喘的机会。
上辈子苏嘉言小意温柔，那时候她一心为感激他，恨不得把所有捧着送给他，可他依然娶了洛五娘踩她的脸，升官得意以后，苏嘉言又抛弃了洛五娘，娶了别人。她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一缕幽魂，可看着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升官发财换新妇，真是对是非公道的绝佳讽刺。
洛夕瑶道：“你说得对，与其弄死他，让他活着才有价值。”
看着身边草丛晃动，贺兰临漳拉开弓弦就是一箭，一头小鹿应声而倒。他骑马过去，道：“听木香说你对鹿肉还算有兴趣，这头鹿让人抬你那去？”
“好啊！王嬷嬷厨艺很好，晚上一起吃烤鹿腿。”
“行。”
“不说烦心事了，走，狩猎去！我们比赛。”洛夕瑶难得开怀地笑，“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贺兰临漳挑眉：“时间呢？”
“两个时辰。”
“行。驾！”
“喂！”洛夕瑶傻眼，“你怎么可以先跑？”
“兵不厌诈啊——”
眼看他们分开，侍卫傻眼，“这……要追上吗？”
白水咂咂嘴，“废话！兵分两路，走！”
他们回去时，每个人马后面都挂着猎物，很是扎了一群人的眼。
洛夕瑶骑在马山，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二皇子，微微一笑，仿佛一朵娇艳的花，可她随后一刀刺入身后的小鹿上，拔刀的时候，血水滴答，“二皇子，听闻贵妃娘娘病了，您过来是请丁太医？都说新鲜的鹿血大补，来人，给二皇子接上一碗，算是我感谢二皇子清晨送来的画。”
夕阳如血。
二皇子看着目光冰冷声音温柔的洛夕瑶，稳住心神道：“那就多谢九姑娘了。”
他们彼此都清楚，贵妃的重病不过是因为她死得过于离奇，为了顺应东齐帝的心，大家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洛夕瑶道：“围场夜里风大，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二皇子也赶快去忙吧！九娘就不耽误您做事了。”
躲在暗处的姜媛不免心惊，洛夕瑶如此挑衅，二皇子竟然未发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