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还怕他们？”洛夕瑶冷笑道，“荣慧大长公主若有天命在身，便轮不到东齐帝等位。”
东齐帝既不是开国皇帝，又没有卓越成就，却以东齐国名为号，可见其傲气和自信。
他又是敬德帝亲子，荣慧大长公主想要名正言顺，可不容易。
“天欲让其亡，必先让其狂。”贺兰临漳看着幽暗的林间，道：“她老了，等不起了。”
洛夕瑶同他相视一笑，“我们却可以。”
“是啊！”贺兰临漳拉住她的手，“所以我们不急。”
她知道，他只是担心她冲动。
即便他不知道她痛苦的上辈子，却也能感受到她的焦躁和急迫。
洛夕瑶眼中带笑地望着他，“听你的。”
“好。”
他们利用绳索跨山而来，又顺水而出，自然知道水源的位置。
天气本来就炎热，今夜又无风，他们躲在暗处不能动，却也要喝水。
秋贺兰临漳朝洛夕瑶打个眼色。
洛夕瑶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把药下在水里？”
“当然。”
药是贺兰临漳从丁振那里得来的，“丁大夫说过，将其杀入水中，百丈之内会起效。山谷百丈内没有人家，即便日后有人经过要用水，可药已经随着水流飘走，消失不见。所以能药倒的，唯有躲藏在山谷中的人。”
“原来如此。”洛夕瑶站在他身后，“要帮忙吗？我记得那边还有一条小溪。”
“一起。”贺兰临漳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她虽然有蛊术傍身，可她内力不行，轻功也就比寻常人身法轻灵一些，飞檐走壁是不用想的。
“好吧！”洛夕瑶勾了勾嘴角，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得不说，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让她很享受。
谨慎起见，贺兰临漳把从丁振那里取来的药全部用完才收手。
洛夕瑶问：“这些药的作用是……”
贺兰临漳平静道：“拉肚子。”
洛夕瑶瞪大眼睛，一言难尽地道：“行吧！那我们是不是快些离开？”
山谷中埋伏的人绝对过百，这么多人一起拉肚子，那……
真是想想就可怕！
洛夕瑶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声音有些发颤，“七哥，便是想守在山谷，我们是不是也找个……闻不到异味的地方？”
“好。”
下风处不行，上风处也不行。
一个是能闻到味道，一个是能泄露他们的气息。
选来选去，贺兰临漳在恰当的地方选了一棵树。
同命蛊相连，洛夕瑶很安心。
她只觉没闭上眼睛多久，山谷便有了动静。
看着窸窸窣窣的草丛，洛夕瑶眯起眼睛，“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她指向草丛动得罪是剧烈的方向，“那里。我很确定从那边过的时候，草丛里没有人。”
总不会他们上树的工夫，这些人就凭空出现了吧？
“我们没发现他们虽然奇怪。可这样近的距离，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不是更奇怪吗？”
按说，他们既然守在山谷，定然是确定了他们要从这里通行的消息。
既然如此，便应该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她说的方向，贺兰临漳也有印象。
那里在两条水源的中间，是他们必然会经过的方向。
她既然信誓旦旦说那里没人，便不会看错。
只是……
有什么东西让他们看不到彼此呢？
贺兰临漳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迷惑人的眼睛，让眼睛只能看到远处。”
洛夕瑶道：“让我想一想。”
她静静看着夜空，从蛊虫到毒虫，再到毒草。
贺兰临漳话音落下后，她心有所感，似乎什么时候听谁说过此物。
可她怎么想，都想不到那人说了什么。
于是洛夕瑶只能去想是谁告诉她的这句话，也许想起说话的人，也就想起了那人到底说了什么。
她历经两辈子，即便有片刻游移或心神不稳，也会很快坚定下来。
她是要报仇的！
要让那些坑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一只温柔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给他带来无穷的力量。
这辈子醒来才几个月，太短暂。
若有人说了什么，她不可能忘记。
所以，她忘记的是上辈子的痛苦。
太痛了。
痛到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活着，为什么要活着……
是谁在她疼痛欲死的时候，给她讲世间的各种见闻？
是江鸿啊！
是那个在平城醒来，就去找改头换面的贺兰临漳寻求合作，让他帮忙找人。
可惜一无所获。
江鸿，江水浸云影，鸿雁欲南飞。
鸿雁南飞……
他们迟迟找不到他，南……他会不会来自于南海的无上之国，所以才以此为名？
江鸿说过，世间有一种虫同萤火虫很像，叫做青烟。
五行中，木为青，主肝，调气息，对应五感为形，也就是眼睛。
青烟的虫壳磨成粉末，撒出去时，日照下会出现青色烟雾，遮蔽三丈之内的一切。
也就是说，若人在周围洒上青烟粉末，便只能看到三丈外的东西，一旦进入三丈内，人便成了睁眼瞎。
“可能是青烟。”洛夕瑶道。
“是个好东西，弊端也很大。”贺兰临漳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陷入危险？若是当时我们没有动，他们更加没有机会发现我们，可如今……我们不动还好，动了便成了靶子。”
“不动怎么行？山中还有那么多等着我们回去的人呢！”
在江鸿身边不过一年多，她便学会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学不会的蛊术，江鸿认真教导，她也却有天赋。
想到江鸿，洛夕瑶就忍不住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眼中也带着深邃幽暗的光芒。
江鸿，你到底在哪？
贺兰临漳长叹一声，“告诉你青烟之事的人，对你很重要？”
洛夕瑶点头，“亦师亦友，至亲至善。”
忽然，贺兰临漳捂住她的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并用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写着，“有人来了。”
洛夕瑶忍不住皱了下眉，手指微动，黑色的触须出现在她的指尖，显然她已动了杀心。
“王爷，王妃？是我，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