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没想到云氏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只能抬她做贵妾,别的给不出。
玉珠自小跟随他,一切事情以他为先,又是母亲让抬了玉珠位分的,贵妃刚不在,他就贬她位份,实在做不出。
他沉吟着,一时没法做出承诺。
云娘心中忐忑,表面装作若无其事,托腮看着窗外,也不动气,淡淡与他聊天。
这时李仁回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进屋道,“云儿先出去,我有话和六弟说。”
房中只余两人,李仁将手中纸向桌上一放,示意弟弟看一眼。
李嘉莫名,打开一看,竟是封休书。
休的人是李绾月,就是从熊爪下救过李嘉的姑娘。
“你竟休了她?”那美人面目出现在脑海中,整个皇城也难寻那么漂亮的姑娘。
“美人有很多种,她只算其中皮相好的。云娘却是另一种美法,我听绮春提起徐棠,想必那更是个惹人爱的女人,云娘只是像她几分就如此勾人心魂……”
“你无耻!岂能说话不算话!”李嘉用力拍着桌子。
“别急六弟,哥哥说话算话。但我这里有侧妃之位,六弟只许她妾室,莫不成六弟要对云娘用强,逼她入你府里不成?”
他嘲讽地看着李嘉,“嫁妆我都为她备好了,她可从我府出门,可是也得她本人愿意呀。”
“论起诚意,我从不会像弟弟这样说得天花乱坠,但每一步都是被逼才做,我不止休了绾月腾出侧妃之位,还修整了我府里的百花园,专给我的侧妃所住,你呢?”
李嘉愣愣地无话,他一心都是先来看望云娘,告诉她这个消息,也要让五哥再给个实在话。
被李仁一将,他无话可说。
“我给你和云娘几天,你随时可以见她,她要愿意以贵妾入你府,我随时可以送她出门。”
李仁将纸收起,潇洒地一甩衣袖,“此事先这样,陪哥哥我吃几杯酒吧?也算提先恭喜弟弟你又得新人,总之不管你还是我,宅中又添个可心意的女人,都是喜事。”
他的话像刺密密扎在李嘉心头。
李嘉抱拳道,“今天先不用饭,改日再领。”
李仁并不勉强,起身,大方地叫来云娘代他送。
云娘也不扭捏,过来与李嘉两人向大门处走。
“云娘,你只求位分?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一点不在乎?”
“你知道我为纳你做了什么吗?”
云娘淡然笑道,“爷不管做了什么,为的不是云娘为的是自己呀,这一点爷弄不清楚吗?”
“我不知道爷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云娘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李嘉在徐棠那儿吃的闭门羹太多了,对这种论调毫不生气。
反而感觉云娘几乎就是徐棠的分身,长得像不稀奇,可连思想都像,那才是真的像。
徐棠孤独死在异国已成李嘉终生之悔,此时他万万做不到对云娘有一丝责怪。
“那你先不要答应五哥,再给我几天,让我想想。”
云氏点头,“我不急,本来嫁人就不是我所想要的,是没路可走的选择,不过真得个好夫君,对女人也算种不错的结局。”
她拉住李嘉的手,与他相对,“六爷要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会好好待你的。”
……
“王妃姐姐,我很担心,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真入了六王府,哪天露馅怎么办?”云娘回到绮春那里,因身份的事而焦虑不已,在屋里来回踱步。
“你是明事理的姑娘,我告诉个秘诀——在你能做决定的事情上,一定要和男人家似的思考,用他们的办法对待他们。”
“男子很现实,所以你也要尽量现实些,别和那些蠢女人似的,只把爱不爱的当成头等大事。”
“现实又有分寸地喜欢一个男人,记住了吗?”
云娘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在慢慢适应自己新身份,许多女子遇到这种事,会感觉自己受了侮辱。
她却不是,生得像那个传奇的女子,是幸运。
顶着那女子的名义,她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没什么不好。
所以她格外用心体会绮春的话。
她读过几本书,世事并不主张女子多读书。
女人能做的事太少了,她勉强在画院教人画画,加上卖画,已被街坊四邻说闲话。
能给王爷做侧妃,父亲给她的清白出身和教她读的书都没白费。
以后家里也能宽松些。
请大夫再也不用紧紧巴巴算着银子,母亲每年添制新衣也不用抠抠索索。
她十三四岁时,也想过去女子科考,但现实却不容她这么做。
家中只有父母和她自己,她读书也不尽如人意。
所以早早熄了科考的梦。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草草了却此生时,遇到了绮春。
不管最后入哪个王府,对她来说都是攀了高枝。
她不会故作姿态,显得自己有多清高。
所以她老老实实抄下一张书单,记住徐棠看过的书。
她要看一遍,还追着问绮春,徐棠平时喜欢做什么,举手投足是什么样的。
她认真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还让绮春帮她看着。
绮春悠闲地坐在一旁,口里问,“你可忘了我叫你去六王府做什么吗?”
云娘马上正色道,“主母知遇之恩云娘不敢忘,主母的吩咐云娘牢记在胸。”
“那就好,一个府里只能有一个当家人。”绮春饮了口茶提点她。
……
李嘉心事重重回了王府。
他对玉珠是实打实时间堆积的感情。
玉珠从他入书房读书就跟随他,和阿良地位相似。
他不愿伤害玉珠。
可徐棠的影子马上闪现,仿佛在对他说,“那你舍得下我吗?”
晚上他想到许久没去看过玉珠,便去玉珠那里。
玉珠欢喜得起身,忙叫丫头沏茶,拿果子。
“怎么这样高兴?”
他心不在焉瞟过玉珠方才坐着的椅子。
玉珠紧张得脸色发红,但凡李嘉细心点,就会看到椅上放着玉珠正绣的东西是个婴儿肚兜。
可他脑子跟本没在这儿,一心想着如何向玉珠开口,叫她心甘情愿让出侧妃之位。
“王爷,这些日子是不是朝中事多,听丫头说爷一直歇在书房?”
“玉珠,我……我有个难处……”
“爷的难处能和玉珠说说吗?若玉珠能帮得上忙,什么都愿意为爷分担的。”
……
起早请安时,绮眉一眼看出玉珠不对劲。
她步履无力,眼下青黑,绮眉知道李嘉这些日子因何魂不守舍,而且早就提醒过玉珠。
见她如此模样马上问,“你怎么了?昨天五爷歇在你房中,可是说了不中听的?”
玉珠怔怔流下泪,“王妃,我已怀上身孕,可是王爷要贬了我的侧妃之位。”
绮眉一下站起身,侧妃是受了皇家册封的。
要贬,需得上报礼部将侧妃除名,手续繁琐,非是犯了大错,不能走到这一步。
她又惊又惧,这个形肖徐棠的女子,还没入府就生出这么多事端,将李嘉摆布在股掌之间。
还是说一切都是姐姐谋划的报复,如此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