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禹城的路上,由于没有在熙城和卫城停留,秦樾很快就到了罗刹峰附近。
为了让家里人心有准备,秦樾让影一先行一步,提前到秦府告知一声。
秦樾独自带着秦斯瑾在山中穿行。
随意看了一眼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人,见是柳夜寨的人便毫不在意,专心地看着脚下。
山路崎岖,秦樾拣着平缓的地方行走,深怕惊扰身后已陷入沉睡中的人。
快出山林时,身后传来一阵躁动,秦樾放缓了脚步,警惕地听着声音的来处。
隐约传来的女声,秦樾直接停在原地,侧着身子坐在马背上等候。
柳善从林子里钻出来,身后跟着王一和柳夜寨中的一队人马。
看着秦樾在原地等候,柳善一时愣住,和前两次见面的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秦樾是枝繁叶茂的常青树,满是生机。
而这眼前的模样,更像是枝折花落的枯树,毫无生气。
柳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秦姑娘……”
秦樾看着身穿一袭素衣的柳善,急匆匆地在她面前站定,头发被勾扯出几根,随意地飘荡在空中。
一改之前色彩张扬的服饰,头发凌乱,显然是在得知她的情况,临时换上赶来的。
秦樾坐在马背上,握紧了缰绳,向柳善颔首示意。
柳善看着眼前的棺木,和马背上面色憔悴,身着丧服的秦樾,朝她躬身一拜,“秦姑娘,节哀。”
王一带着身后人,也跟着一拜。
“柳姑娘有心了。”秦樾扯了扯苍白的嘴角,无法挤出一丝笑容,“我还要带大哥回家,改日再续。”
秦樾在马背上坐正,继续向着禹城出发。
“大小姐,我们这……”王一站在柳善身侧,一同看向走远的秦樾。
“你留下,我带人护送一程。”柳善看着秦樾的背影一脸担忧。
看秦樾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万一路上晕倒了可就糟了,柳善当即决定,护送她到家。
影一将秦斯瑾战死的消息带回,秦府上下不敢置信,穆之窈悲痛欲绝,红着双眼,直愣愣地呆坐在原地。
秦弋的右手藏在袖中,用力握紧,强忍着悲痛,将准备丧事的事宜吩咐下去。
“爹,我们……”秦斯衍擦干眼泪,“我能做些什么?”
秦弋深吸一口,摸了摸秦斯衍的头,“换身衣服,在府里照看好你们娘亲,爹爹去接你们大哥和妹妹。”
“我也去!”穆之窈像是从悲痛中回神,“当初是斯瑾目送着我们离开海城的,如今他回家了……”
穆之窈的声音带着一起颤抖,“如今他回家了,理应我们去接他回家。”
秦斯衍听着穆之窈颤抖的声音,不由地有些哽咽,“我也去。”
秦弋拍了拍秦斯衍的肩膀,担忧地看向穆之窈,“可以吗?”
穆之窈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可以。”
“好,去换身衣服,我们去接斯瑾和月月。”
换上准备好的丧服后,秦弋一行三人,坐着挂上丧事物品的马车,朝禹城城门口驶去。
影一带回来的消息,同时递给了韩府。
换上最素净的服装,韩府一家四口在得知秦家人去了城门口后,也坐上马车,前往禹城的城门口。
阴沉了许久的禹城,雪粒子扬扬洒洒地落下,秦府和韩府一行七人,立在城门口,看向路的尽头。
城外人进入禹城,不少人受两家的帮助,如今只要进城,就有可以庇护寒冷的帐篷居住。
见两家人,皆身着素衣丧服站在城门口,一时消息传遍整座禹城,不少人赶去城门口,看看能否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一行七人,望眼欲穿,鹅毛大雪逐渐飘落,尽头,秦樾的身影终于出现。
一袭丧服骑在马上,身后的马车托着棺木。
穆之窈的眼前登时一片模糊,颤抖着往前走去,秦弋和夏沅君赶忙搀扶住穆之窈。
一路朝秦樾和秦斯瑾的方向奔去。
韩盛野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秦樾身上,感觉随时会随着风雪而去。
二十九天不见,她瘦了许多,这十四天一定很痛苦。
秦樾用力握了握缰绳,缓慢从马上下来,轻抚棺木。
大哥哥,爹爹娘亲来接你了。
随后,面向父母“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请爹娘原谅,女儿没能救下大哥。”秦樾朝他们重重磕头,眼泪顺势落下。
穆之窈和秦弋赶忙阻止,
“月月,别这么说……”
穆之窈想将秦樾扶起来,但实在扶不起来,二话不说将她抱在怀中,“不怪你,孩子,这不怪你……”
韩盛野看向柳善的方向,朝她一拜,“多谢柳姑娘。”
秦弋看向柳善大致明白了,她应该是从山中,一直护送着秦樾到禹城,朝她行一礼,“多谢柳姑娘。”
柳善见状赶忙回礼,“举手之劳,你们还是多照顾一下她吧,看状态实在不好,山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秦弋目送柳善离开后,抬手抚摸了一下棺木,儿子,为父来接你回家了。
“走了,回家。”
秦樾本想站起身搀扶穆之窈,刚站起身,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栽倒。
时刻关注秦樾的韩盛野先一步将她抱在怀里。
一群人顿时乱作一团。
“没什么问题,可能是见到伯父伯母,一时松了劲,晕过去了。”韩盛野大致检查了一下,又向秦弋提议,“秦伯父,您照顾好伯母,月月就交给晚辈吧。”
秦弋看了一眼自家妻子,点了点头,看向秦斯衍,“这剩下的路,你大哥就交给你了。”
秦斯衍郑重地接过任务,“爹,你放心,保证安全地带大哥回家。”
韩盛野直接将秦樾抱起,一行人朝着禹城走去。
有些和两家熟识的人,见状,立马开口,“秦老爷,节哀,如有需要您让人和小的吆喝一声,随叫随到。”
秦弋见一群人衣衫单薄地站在簌簌大雪,朝他们一拱手,“秦某人在此谢过诸位,天降大雪,赶紧回去吧,不要冻着了。”
一群人笑着应下,最后还是陪着秦家人一路回到秦府。
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