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层战场深处。
一座巨型飞舟悬在天际，周围有数百艘普通飞舟，每座飞舟内都聚集了不少宗派弟子。
顾修云跟顾月就在其中一座飞舟内。
“惜命大哥，那位火穹神将传来令谕，让我们跟随第六小队，在周边区域探查断湖宫等势力的情形，下一次探查在七百四十年后，时间长达千年。”
顾月微微撇嘴，“这位火穹神将真是不客气，居然把我们打发到顶尖势力的队伍，还是功劳最少、危险最大的探查小队。”
探查小队，类似于顾修云之前遇到的云团中的至圣队伍。
但不同的是。
那批至圣是自行组队，且强者数量极多，完全有单独战斗的能力。
而所谓的第六小队，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人，只要遇到其他宗派势力，动辄就是生死之危，像这种队伍，界宫共设了六支，最差的就是顾修云跟顾月即将前往的第六小队。
“惜命大哥，我们是不是哪里得罪了火穹神将，值得他这么针对？”顾月皱起眉头，面露思索。
“估计是厄凉客卿跟寒冥道人的事吧！”
顾修云淡声道，“我毁掉了那两人的真身，他们必定怀恨在心，但又无法借宗门之手报复我们，所以才请火穹神将帮忙，也正因为如此，先前拜见那位火穹神将的时候，他才明里暗里地向我们讨要好处。”
“原来如此。”
顾月恍然点头。
还真是！
前不久，顾修云跟顾月来到战场中央，加入界宫的主力队伍。
那位火穹神将一开始对他们颇为客气，言语间透着几分亲近，但几番试探之后，脸色就沉了下去，不仅将顾修云跟顾月赶出巨型飞舟，还让他们自己找个地方歇息。
前后两副面孔，说到底，就是没拿到好处，生气了。
但顾修云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火穹神将拿捏，反正同为界宫麾下，又在大部队里面，火穹神将能奈他何，顶多是穿点小鞋，这不，小鞋来了。
“惜命大哥，你是故意的吧？”顾月忽然瞳孔微亮，“你是不是猜到火穹神将会将我们指派到探查小队，所以才不接他的话茬，也不给他任何好处。”
“差不多吧！”
顾修云淡笑着点头。
他来此是想参悟战场中央区域的阵法纹络，如果成天待在主力队伍里面，根本就看不到纹络。还怎么参悟？
只有进入探查小队，四处行走，才能继续修行。
“丫头，进入探查队伍对你也有好处。”
顾修云淡声道，“按照界宫主脉的情报讯息，除了界宫，断湖宫、万劫皇朝、神极宫等势力都有探查小队，互相搜集情报，试图寻找偷袭的契机。”
“所以我们很可能会跟其他宗派的探查小队遇上。”
“那些对手都是顶尖势力麾下门人，实力比不上真传弟子，跟他们交手，应该能让你多些磨砺。”
“我明白。”顾月应声点头。
她只是三重境中期至圣，比真传弟子跟顶阶客卿差远了，所以先前的战斗中，顾修云很少让她出手。
而如今，两人加入探查小队，对手都是顶尖势力麾下。
那些人修习的道法秘术不如超级宗派，秘术神通也弱得多，哪怕修为达到三重境后期，实力也不比真十五绝强多少，顾月有魔君战甲，又有赤魔爪等珍贵灵宝，杀伐、防御、领域、意志都达到了极限。
又有顾修云暗中支撑，神力无穷无尽，未必比那些顶尖势力的三重境后期至圣差多少。
两人正说话间。
一道声音从飞舟外传来，“老朽许山，携内人与妻妹前来求见墨月、闲云两位道友。”
“许山？”
顾修云跟顾月彼此相视，都有些疑惑。
他们认识这人吗？
“请进。”
顾月扬声回应，并将飞舟边缘的阵法禁制打开。
数息后，三道身影来到飞舟内舱，为首者是个身材高大的白衣儒生，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学堂的夫子，侧旁站着两名女修，一个紫发青目，虽然是人族模样，却透着几分妖气。
另一个颇为朴素，但美目顾盼之间也能感受到微弱的妖气。
“阁下是？”顾月皱眉询问。
“老朽许山，第六小队的成员，暂时担任队长之职，”儒生谦虚道，“前不久，我听说火穹大人又派遣两名至圣道友进入第六小队，所以特地前往拜访一番，顺便商量一下日后的探查事宜。”
“侧旁这两位是老朽的内人——白贞，以及妻妹青禾。”
许山、白贞、青禾。
顾月望过三人，脸上露出些许讶色。
夫妻道侣都是三重境后期至圣的有不少，但再加上个妹妹的就少见了。
三个三重境后期至圣，且彼此关系亲密，在哪个宗派都算得上佳话了。
顾修云瞥了眼三人，心中却若有所思。
“许山道友，你既然是第六小队的队长，想必对探查事宜颇为熟悉，一切行程就由道友安排，我们遵命即可。”顾月回应道。
“不。”
许山连摇头，“不瞒两位，其实在数百年前，我也只是第六小队的普通成员，上任队长身陨道消后，我才被迫担任新的队长，我们这种顶尖势力门下，几乎都是真身参战，没有真身的也必须出动最强分身，且只有一次参战的机会。”
“而一旦战败身殒，就会被列入超级势力的惩罚名单。”
“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遣送到各个危险绝地，为宗门采集奇珍神药，戴罪立功。”
“运气不好，甚至会被直接送到外域，那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说话间，许山面露唏嘘。
顾修云跟顾月也暗自感慨。
这就是宗门势力太弱的下场，断湖宫、界宫、万劫皇朝等势力其实都是一丘之貉，行事极为霸道，绝不会允许顶尖势力跟散修坐大，所以宗门比斗一定会逼着他们参与。
而且失败的惩罚极重。
有元老庇护的或许只是派往危险绝地，没有元老庇护的一律遣送到外域。
那是神灵凶兽的地盘，危险程度极高，连半步无上境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是三重境后期至圣，而且他们要在那里待十万道年以上，并搜集足够数量的奇珍灵材。
所以只要被遣送到那处，就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也正因为如此，许山等人才急匆匆地过来拜访顾修云跟顾月，提前了解彼此的手段，免得到时候无法配合，对付不了其他宗派的探查小队。
“两位道友，不知你们修的是何种体系？”许山忍不住问道。
“我们修的命运。”顾月回应。
“都是命运道？”
许山有些惊讶。
命运体系至圣确实比较适合探查情报，但两个命运至圣……就没什么意义了。
还不如多派遣一位吞噬、生死等体系的杀伐至圣。
“许山道友，你应该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我与闲云客卿的消息，”顾月沉声道，“我们是从低层战场过来，来此之前，曾与宗内寒界一脉的弟子有过恩怨，所以得罪了火穹神将，被打发到探查小队。”
闻言，许山微微点头。
他确实询问过顾月跟顾修云的身份来历。
毕竟顶尖势力已经进入战场许久，大型战争都先后打过二三十次，队伍内的强者个个熟识，突然冒出两个陌生人，换谁不会好奇？
当许山知道顾修云跟顾月来自界宫门下，很是激动了一番，所以才主动过来拜访。
在他看来，对方是界宫弟子，又敢进入中层战场，肯定有着不俗的战力。
许山点头之际。
顾月已经再次开口，“但道友未必知道，其实小女子只是三重境中期至圣，只有闲云客卿达到了三重境后期，所以我们名义上是两人，但真正能参战的只有闲云客卿。”
“这样啊……”
许山脸色顿时一暗。
白贞跟青禾也露出失望神情。
他们还以为顾月是三重境后期，作为内门高阶弟子，掌握的秘术神通不会少，突破后，战力也比同辈厉害得多，不曾想，顾月竟然只是个三重境中期？
至于顾修云，一个刚加入界宫的客卿，实力能强到哪里去？
“白高兴一场……”
三人彼此相视，脸上神情暴露了心里的念头。
“三位道友。”
顾修云忽然开口，“据我所知，探查小队正常有七八人，除了我跟墨月以及你们三位，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是有几人。”
许山失望后，声音也没有先前那般热切，“但他们跟老夫不是一路人，不瞒阁下，探查小队看似是一个整体，其实内部四分五裂，只要遇到危险，就会分成不同的队伍，各自逃散。”
“那四人原本就是第六小队的老成员，他们一个是万兽道，一个是血腥道，一个是因果道，还有一个是凶兽后裔，保命方面极其厉害，四人联手，哪怕被十几名至圣追杀，也能安然逃生，所以那些人不会跟我们合作。”
“他们更希望我们当靶子，吸引其他宗派的注意，让他们有机会逃生。”
“前任队长就是这么死的。”
许山叹了口气，“两位，探查小队非常危险，特别是遇到其他宗派的探查小队乃至大型队伍的时候，那种情况下，多少人联手都没用，只有各自逃命。”
“所以请你们见谅，老朽不能跟你们合作，若真遇到危险，就看各自的命数了。”
显然，顾修云跟顾月的实力没能入许山道人之眼。
与其跟他们合作，不如把两人当成诱饵，吸引对面敌人的注意，反而活命机会更大些。
说完，许山带着白贞、青禾离去。
“惜命大哥，看来那位许山道人没瞧得上咱们。”顾月无奈地笑了笑。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修云摇头，“不仅将探查小队的情形跟我们说了一遍，也告诉我们，一旦遇到危险，其他队友都不会帮忙，只能靠自己，而且那些人还会落井下石，逼我们垫后。”
“他与我们非亲非故，没必要说这些。”
“可见此人并非狠辣无情之辈，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他在信仰一脉才能达到如此境界，连带着道侣跟妻妹也突破到了三重境后期。”
“信仰？”顾月眨了眨眼睛。
那个许山道人修的是信仰？
此路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信仰不是道法体系，是类似于仙道、武道、血脉的路线，本质上是一种神通。
但不同的是，信仰愿力可以强行推升至圣的修为境界，只要信徒够多，愿力够庞大，甚至能比肩半步无上境。
当然，那只是传说。
许山、白贞、青禾，一家三口都能达到三重境后期，显然跟信仰愿力有着不小的关系，但成也信仰，败也信仰，一旦踏入这条路，就没法回头了。
除非肯舍弃那庞大的力量。
因此，信仰一脉的强者行事都非常小心，而且平日里要处理很多琐碎的小事，他们要实现信徒的愿望，要经常去赐福，要惩恶扬善，要造福八方。
一个自私自利的恶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大量的信仰愿力，因为没有任何虔诚信徒会供奉这种人，就算有……也是为了私心，供应不了纯粹的愿力。
总之，信仰一脉看似最简单，实则最难。
许山、白贞、青禾竟然借着信仰一脉修炼到三重境后期，着实不简单。
“丫头，去查一查，那三位都是什么来头，”顾修云笑道，“混沌天域可不是修行界，这里战乱频繁，居然能冒出三个信仰一脉的强者，真是不简单啊！”
“好。”
顾月应声点头，立即让战场外的分身去购买情报。
别人不好说，许山、白贞、青禾这种三重境后期至圣，又隶属于顶尖势力麾下，只要肯花钱，他们的情报讯息很容易就能买到。
数日后。
顾月果然买到了一份情报。
“惜命大哥，那三人是东阳州骊山麾下。”
“东阳州跟其他州域有所不同，那里被一位嫉恶如仇的半步无上境掌控，此人不允许任何势力在他的地盘征伐厮杀，并且制定了森严的律法。”
“所以那里的修行者都不喜厮杀，修的也大都是炼宝、炼丹、阵道、符道等体系。”
“许山、白贞、青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师从骊山老仙，那位是三重境巅峰至圣，修行岁月极其悠久，许山、白贞、青禾都是她的弟子，其中许山走的是炼丹之道，白贞是情欲道，倒是那个最不起眼的青禾，修的是竟然是杀戮道。”
“杀戮？”顾修云眼睛微亮。
“惜命大哥，那青禾是杀戮体系至圣，她怎么可能走信仰路线，好奇怪啊！”顾月皱起眉头，满脸疑惑。
“不，正因为她修的是杀戮，所以才必须走信仰路线。”
顾修云嘴角露出笑容，“我若没猜错，她应该是反其道而行之，将杀戮体系的心之法则提升到了三重境，一门法则抵得上四门法则，所以她的修为极强，真灵层次也必定极高，可惜，心之法则不善厮杀，所以她的战力不比三重境后期至圣强多少。”
“心之法则……”顾月恍然。
确实。
如果是杀戮体系前五种法则，根本不可能去搜集信仰愿力，直接大屠杀就行了。
但心之法则截然相反。
青禾至圣没有顾修云那样的强大心神，也没有湮风绝星加持，她若想掌握三重境心之法则，必须借助信仰愿力。
同时，这门法则蕴含的道法极其深奥，单此一种，就抵得上其他体系三四种法则，所以青禾至圣的真灵层次肯定达到五六千倍了，但问题是，心之法则不善厮杀。
没有法则作为支撑，青禾的战力又能强到哪里去？
“有趣。”
顾修云笑道，“看来咱们这支探查小队也是藏龙卧虎，别人倒也罢了，那个青禾，有机会真要跟她交流一番。”
怎么交流？
顾月顿时竖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