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街坊四邻被惊动了。
脚步声渐渐汇聚,由远及近,转眼间,这小小的院落已被二十几个身影围得水泄不通。
石原熏藏在屋内,耳畔回响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脚步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透过窗棂的缝隙,望见外面那些陌生的面孔,有的面带关切,有的则是一脸好奇与警惕。
他深知,今日之事已难善了,自己如同笼中困兽,插翅难逃。
那青年涨红了脸,站在人群中央,手指着石原熏藏身的灶间,将石原熏偷羊、偷衣服,还把他弟弟打得鼻青脸肿的事儿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他声音洪亮,带着满心的愤懑,在场的乡亲们听了,无不气得直咬牙。
这村子里,大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儿,平日里谁家有个难处,大家都会搭把手,邻里关系亲密得如同一家人。
如今这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乡亲们哪能坐视不管?
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壮,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就回家拎了农具过来。
锄头、铁锹在他们手中挥舞,发出“呼呼”的风声。
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大声嚷嚷着要把石原熏揪出来,让他给个说法,绝不能让这等恶人在村里横行霸道。
人群里,一个老汉气得胡子直抖,粗着嗓子嚷道:“这还用说,指定是偷鸡摸狗的惯犯,不然哪能干出这么多缺德事儿!”
一个大婶子一把抹掉眼角的泪,指着屋里头说:“你们瞅瞅,把小山子打成啥样了哟,脸上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真下得了这狠手,简直畜生不如!”
一个壮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喊道:“依我看,这样的人,打死都不冤,省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这时,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站了出来,皱着眉头劝道:“大家先消消气,还是不要闹出人命,咱们报官吧,让警察来处置他,也能给小山子一家一个公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嘈杂得像炸开了锅,可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定论。
这时,戴着老花镜的老头站了出来,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看向门口的青年,缓缓开口道:“你们家发生的事,你是苦主,你来说说,该怎么处置他?”
青年听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他把我弟弟打成那样,还偷了东西,这口气我咽不下!要我说,就得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附和:“对,不能轻饶了他!”
可也有人担忧地说:“可别真闹出人命啊,还是按三爷才说的,报官吧。”
一时间,众人又陷入了争论之中。
灶间里,石原熏被困得像只困兽,听着外面乡亲们七嘴八舌的怒骂和争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
自己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那些愤怒的村民极有可能一窝蜂闯进来,把他乱棍打死。
石原熏平日里虽也经历过不少生死时刻,可此刻他却并不怕死。
然而,要是以这样窝囊的方式死去,日后传回特高课,定会成为同僚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一想到那些人嘲笑的面孔,石原熏就觉得无比屈辱,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眼神中满是愤恨与不甘,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之法。
灶间外嘈杂的声浪里,忽然混进一道拖沓的脚步声。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晃晃悠悠走来,制服扣子都没系齐,腰带松垮地耷拉着,帽子也是歪着戴的,浑身酒气熏得人直皱眉。
青年脸色一变,快步上前解释:“我本要去镇上寻您,可半道听说您不在,就让我堂弟去替我报了案,我这才急着赶回来……”
那警察眯着眼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摆摆手:“废、废话少说!怎么回事?”
青年将
他踉跄着拨开人群,目光扫过石原熏藏身的灶房,又落在小山子肿起的脸上,忽然咧嘴一笑:“哟,偷东西还打人?胆子不小啊!”
说着竟从腰间掏出一把准星都磨秃了的驳壳枪,在手里转了个花枪,枪口晃晃悠悠指向众人。
人群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一阵骚动,众人慌忙向两侧退开。
青年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向灶房,声音却还算镇定:“那歹人躲在灶间里头,他伤了人,还抢了东西,您可得主持公道啊!”
警察醉眼朦胧地瞥了青年一眼,嘴里嘟囔着:“哼,老子当然知道他在灶间里面,老子办过的案子、抓过的坏人,比你吃的米还多,我能不知道他藏在里面?”
说着,他大步朝着灶房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斜斜,枪口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走火。
来到灶房门口,警察用枪管顶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扯着嗓子喊道:“里面的,给老子滚出来!再不出来,可别怪老子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灶房内死寂无声,警察见无人应答,恼羞成怒,抬脚就踹向木门,本就破旧的门“哐当”一声倒在地上,扬起阵阵灰尘。
他眯起眼睛,踉跄着走进灶房,嘴里还不停叫骂:“敢跟老子玩捉迷藏,看老子不把你揪出来!”
就在这时,躲在暗处的石原熏瞅准时机,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趁着警察背对自,朝着警察的后背狠狠砸去。
警察毫无防备,被这一棍砸得向前扑倒,手中的枪也飞了出去。
石原熏见状,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生机,他顾不上许多,捡起掉落地上的手枪。
警察吃痛,嘴里骂骂咧咧,就要挣扎着站起来:“王八蛋,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把扒了你的皮!”
话音刚落,就被手枪顶住了脑袋,吓得脸色大变,双腿瞬间发软,带着哭腔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石原熏以警察为人质走出灶间,面对围拢的众人,大声喊道:“都别过来,谁敢乱动,我就让他脑袋开花!”
警察浑身颤抖,声音带着哭腔:“都别动,都听他的。”
人群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青年和乡亲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青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本以为今日石原熏在劫难逃,没想到局势竟瞬间反转。
乡亲们也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惊愕,他们看着被挟持的警察,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将事情引向何方。
有两个人还挡在路上,被警察急赤白脸地喝骂:“还不赶紧让开,难道想害死老子啊。”
挡路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看着警察那惊恐的模样,不敢再耽搁,赶紧让开一条路。
石原熏将警察作为人质,一路挟持着往村外走,枪口始终死死抵在警察后腰,声音阴狠:“给我带路,去个能让我安全离开的地儿,要是敢耍花样,我立刻崩了你!”
警察吓得双腿发软,只能乖乖点头,一边哆哆嗦嗦地挪动脚步,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倒霉,怎么就摊上这要命的事儿。
青年看着石原熏挟持警察远去的背影,心有不甘,悄悄拉过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同伴,压低声音说:“咱们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这恶贼要是逃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他抓回来,再交给警察处置。”
众人纷纷点头,在青年的带领下,远远地跟着前面的石原熏和警察。
石原熏挟持着警察走了一段路,发现周围环境越来越偏僻,心里不禁有些起疑。
他警惕地盯着警察,厉声问道:“你带的是什么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要是敢把我往陷阱里带,我现在就开枪打死你!”
警察连忙摆手,声音带着哭腔:“好汉,我哪敢啊,这就是出村的路,再走一会儿就到村口了。”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青年和同伴们沿着石原熏逃跑的方向一路猛追,脚步匆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人群中,有个身材瘦小的同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说道:“那家伙手里有枪啊,咱们这么追上去,万一他开枪,咱们可就危险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几个人附和起来:“是啊是啊,咱们还是别追了,保命要紧。”
“没错,那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闪失,可就回不来了。”
一时间,打退堂鼓的声音此起彼伏。
青年停下脚步,大声说道:“大家别慌,我早就听说了,姓程的警察那把破枪出了名的爱卡壳,根本就打不响,咱们不用怕!”
同伴们听了,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怀疑。
青年见状,拍了拍胸脯,接着说道:“你们想想,要是让他就这么跑了,以后咱们村子还能安宁吗?他肯定还会回来报复的。咱们现在追上去,把他抓了,以后才能没有麻烦。”
众人听了青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瘦小的同伴又开口了:“可就算枪没卡壳,那万一呢?万一那枪没卡壳,咱们可就……”
青年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万一!咱们这么多人,他一个人拿着把破枪,能成什么事?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他抓住!”
在青年的劝说下,同伴们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动摇,恐惧的情绪也慢慢被勇气所取代。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重新鼓起了勇气,跟着青年继续朝着石原熏逃跑的方向追去。
石原熏拖着受伤的身躯,脚步踉跄地押着警察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焦虑。
很快就发现那些追击者依旧远远地缀在后面,如同甩不掉的幽灵。
“该死!”石原熏低声咒骂。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走不了多远,必须尽快找到交通工具,不然迟早会被这些人抓住。
石原熏心急如焚,见追兵将至,怒从心头起,抬脚就狠狠踢在了警察的屁股上。
那警察毫无防备,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往前扑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好悬没直接摔倒在地,模样狼狈至极。
石原熏趁机将枪往后瞄了一下,瞧见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脚步明显迟疑,速度也跟着减慢,和他之间的距离正一点点拉开。
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依旧紧紧握着枪,拖着伤腿追上警察继续艰难前行。
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到了村口大路。
虽然是个乡下,但自己持枪胁迫的行径太过扎眼,石原熏不免心下发慌。
他目光凶狠地瞪着警察,厉声命令:“带我抄近路走小道去镇里,别想耍花样,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你!”
只有镇里才能想办法搞到汽车等交通工具。
警察无奈,只能踉跄着带着他往小道走去。
刚走几步,石原熏便喝道:“站住!”
警察吓得一哆嗦,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赶忙战战兢兢地解释:“这条路真是通往镇子里的,我没骗你啊。”
石原熏问的可不是这个,他侧耳倾听,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
“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警察一开始竖起耳朵,满脸疑惑。
石原熏眉头紧皱,恶狠狠地低吼道:“让你再仔细听听,耳朵聋了不成!”
警察吓得一哆嗦,赶忙再次集中精力去听。
周围的风声、虫鸣声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难以分辨。
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惹恼了石原熏,那把枪随时可能抵在自己脑袋上。
终于,警察听到了那细微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汽车引擎的轰鸣。
他眼睛瞬间瞪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有,真有……好像是汽车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了。”
石原熏听到这话,原本疲惫又焦急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心中一阵狂喜。
他赶忙催促道:“等汽车开过来,你想办法拦下它。”
“啊……?拦车?”
“废什么话,照做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