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不知何处传来了有节奏鼓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有些慌乱的人群一股脑挤到了临近港口的栏杆旁,闻声望去。
之间,远处的海面上,赤红色的亮光冲天而起,映衬得半边天仿佛火烧一般,迷人又危险。
嘉明举着一个猊兽的脑袋道具,套在头上,半蹲在海平面上。
他看起来十分沉静,隐藏在猊兽头套下的眉头却是紧锁,他能感受到水面的温度,也能感受到流动的水体,但…这些水,却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苏瑾姨…原来会操控水吗。”嘉明猜测,萨菲尔或许是水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
就和闲云拥有风元素神之眼一样。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萨菲尔的身影隐藏在雾气之中,盘膝而坐,她正在悠然自得地操控着嘉明脚下的水体,支撑着对方的身体。
而她屁股下面坐着的,是拔掣的脑袋。
“归终大人,这个高度合适吗?”拔掣小声询问着。
萨菲尔点头:“嗯,很不错,就维持这个高度,安静,演出要开始了。”
“是。”拔掣不再讲话,与萨菲尔一同观看着嘉明的表演。
岸边,无论是甘雨申鹤还是弗拉德娜蒂娅,所有人都眺望着,尽全力看着海中央燃起的一抹红。
随着鼓点渐密,嘉明动了,他缓缓操控着猊兽头套,睁开了明晃晃灿金色的大眼睛,这是亮相。
随后他纵身一跃,人在空中劈叉,然后稳稳落地,举着猊兽头套开始闪转腾挪,时不时表演一个空翻。
码头的卸货地点此时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处舞台,在这里,一个由鼓手与二胡组成的乐队正在演奏着,演奏的正是给嘉明的配乐。
随着舞兽戏的表演,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叶德也察觉到了异常,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又有些犹豫,他不是璃月港的人,真的可以去挤着看吗?
随后他又注意到了身穿至冬国服饰的人同样奋力朝前挤着,张望着,还有个小姑娘努力地往前跑着。
叶德想了想,一咬牙,跟着小姑娘跑了过去。
这个小姑娘就是漱玉了,她也有自己的任务,那就是带着叶德去找表演结束的嘉明,不过现在嘛,还是引导他去看看自己儿子的演出吧。
叶德终于在岩上茶室和月光酒馆一众员工的故意谦让下得到了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他刚一站定,抬起眼眸就看到了嘉明将猊兽头套高高抛起,然后纵身一跃追上去的场景。
嘉明于高空接住猊兽头套,同一时间,装着浮生石的几个灯笼恰好飘过,嘉明见状,腰间赤红色的火元素神之眼一闪,一条由火元素组成的绸缎猛然射出,笼罩了这几个灯笼,带动着它们开始环绕着自己飘动。
在带动灯笼的同时,浓郁的火元素点燃了灯笼之中的特制蜡烛,嘉明身边的所有灯笼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
这一幕惹得无数人拍手叫绝,就连接笏和侯章都忍不住叫起了好,但是在看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叶德时,二人又不自觉缩小了音量。
叶德却顾不上这些了,他是第一次认真观看儿子的表演,这一刻,他猛然发现,其实舞兽戏,是真的,很好看,很好看,能完成这种表演的嘉明,他的梦想,值得尊重。
漱玉在叶德身旁,满脸笑意地拍打着小手,用自己的方式给嘉明加油助威。
随着嘉明的带动,安装了浮生石的灯笼排列整齐,形成了几个十分绚烂,由灯笼组成的微型浮岛。
嘉明再次跃起,单脚点在最低处的灯笼上,完成一次借力,向着第二个灯笼飞去,随后动作轻柔地一脚点出,这个灯笼飞向了面向观众的某个位置。
随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几十个四散分布的灯笼被他一个一个踢到了应有的位置,逐渐要形成一个堆叠起来的长梯。
高处,坐在某一处楼阁房顶的闲云满脸温柔笑意,看着嘉明完成自己的作品,她很欣慰,夜风吹动了她的长发,带着红框眼镜的知性古典美人这一刻也多了几分的艳丽与明媚,只可惜,这一幕,却无人可见了。
嘉明的表演还在继续着,在突然响起的唢呐声中,他锚定了足够的灯笼,他跳上了从码头了望台上垂下的布料,脚下生风顺着往上飞速攀登,瞬间就跳到了突出的阳台之上。
随后一个翻身跃上屋顶,再次翻越之后,他稳稳落在了被他堆叠起来的一堆灯笼的最上方,单脚立在了灯笼之上,俯瞰璃月港的万千观众。
同一时间,激昂的鼓乐也戛然而止,演出正式结束。
即便是嘉明,在完成了这一次的表演之后也是大口喘着粗气,演出很顺利,但体力消耗也很大。
他直面着下方所有观众的视线,与人群中的叶德遥遥对视。
所有人都在鼓掌,而叶德,则是抿着唇,用力地对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这是来自父亲的肯定。
舞兽戏的表演告一段落了,堆叠起来的霄灯被千岩军再次放飞,月海亭的阳台上,夏洛蒂举着相机不断拍摄海灯节的景色,给了弥怒雕塑一个特写,又给了放飞霄灯的千岩军一张特写。
镜头转动,夏洛蒂对准了自己身侧,靠在栏杆上的紫色大猫猫。
刻晴似有所感,看向了镜头,十分配合地摆了一个飒爽的姿势。
镜头如实记录了玉衡星的盛世容颜。
拍完刻晴,夏洛蒂觉得不够,又多按了几下快门,温亨廷先生却发出了罢工的声音,嗯,胶卷用完了。
听到这个声音,夏洛蒂立刻放下拍照的手,打开了胶卷盖:“啊…刚才我拍了那么多张吗?
哎呀,得赶紧把备用画片换上!”
刻晴无奈轻笑,夏洛蒂的另一边,八重神子与狐斋宫对视了一眼,也是个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这个枫丹的小记者,还挺有趣的。
一切气氛正好,港口中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个个风筝乘着夜风从人群之中缓缓飞起,占据了大片天空。
放眼望去,各种各样的都有,有剪尾鸢、蝴蝶、团雀、小幽灵,还有可可爱爱的嘟嘟可,甚至还有骗骗花。
申鹤努力操控着手中的风筝线,剪尾鸢的风筝越飞越高,在她的身旁,荧也放飞了得意派蒙,两个风筝一同向上飞去。
小派蒙十分兴奋地大声欢呼着:“加油!加油!加油!”
在众人一齐放飞风筝的时候,嘉明终于从海中返回了陆地。
在嘉明登陆的一瞬间,萨菲尔立刻拍拍屁股,瞬间来到了芙宁娜与将离的身旁。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芙宁娜手里提着无牙仔那维莱特与无牙仔摩拉克斯的风筝,她身旁的将离则举着无牙仔丹恒。
萨菲尔接过褐色的摩拉克斯风筝,轻笑一声:“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被我打败了?”
“还没开始就确定自己能赢?太自大啦露易丝小姐!”芙宁娜单手叉腰,强调自己主人的身份。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芙宁娜确实当过萨菲尔的主人,这个关系并未解除,虽然这不具备任何效用。
萨菲尔也毫不示弱:“这不叫自大,叫自信!蓝莓蛋糕女士!”
“多说无益!”将离脸上写满了无敌,“无论是什么龙,都比不过我这条龙!除非你能在澡堂和盗火行者互肘四十二天!”
“什么鬼话?”芙宁娜根本不理解将离话语中的含义。
但萨菲尔眉眼含笑地看了将离一眼,眼底流露的是一丝细微的诧异,丹恒是龙的情报她知道,其他的她就不明白了。
将离也有着自己的秘密呢,明明离开那个世界的时间与自己差不了多久。
当然,现在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回头再说吧。
三只抽象派的风筝被放飞了,一下子就越过众多风筝,排到了前列的位置。
嘉明看着天空中的风筝,手里提着猊兽头套,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就在这时,风突然停了,所有的风筝都开始控制不住地下落。
见到这一幕,嘉明大惊失色:“风怎么…”
远处,见到这一幕的闲云直接手掐法诀,一只幻化出的风鹤带起劲风拂过璃月港,瞬间稳定住了所有的风筝,随后,风鹤冲天而起,风筝一下子被带到高空,以领先的姿态带着所有风筝向着高处越飞越远。
下方传来小孩子的惊呼声:“妈妈!我也想要那个大风筝!”
还有女人惊喜的声音:“你看到那个飞在最前面的风筝了吗?好漂亮啊!”
人们惊呼着,赞叹着。
月光酒馆的门口,钟离陪着胡桃观赏着齐飞的风筝,胡桃以右手比作风筝举过头顶舞动着。
她越看越兴奋,不自觉鼓起了掌。
钟离被身旁少女开心的笑声吸引,回头看了一眼,胡桃也看着他,高兴地一蹦一跳的。
钟离轻笑一声,又抬起头看向天空,然后,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起来,因为在众多风筝之中,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那个…是我?”钟离有点不自信了。
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璃月港放这个风筝?不要命啦?
他顺着风筝线看去,就看到了一张清丽绝艳的面庞。
是她啊,那没事了。
不对,该罚还是得罚!
钟离开始盘算着晚上怎么惩罚萨菲尔这家伙了。
好在风筝已经飞得很高了,普通人基本上很难看清楚具体的风筝形象了。
夏洛蒂还在不断拍着照,她的画片仿佛怎么都用不完。
刻晴看着在高空中飞舞盘旋的风筝,突然开口道:“海灯节快乐。”
夏洛蒂拍照的动作一顿,这一刹,她似乎理解了璃月人的浪漫了,睁大如宝石一般翠绿的眸子,她认真地说出了这辈子第一次说出的祝福:“海灯节快乐!”
说完,夏洛蒂举起相机,对着刻晴又拍一张照,拍完刻晴又拍了拍八重神子和狐斋宫。
两位狐狸小姐也乐于配合她,任由她拍了好几张,也说了祝福的话。
另一边,嘉明站在竹桥上,仰头看着空中的风筝、霄灯以及烟火,心中满是感慨,就在他专心观景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扭头望去,就见到叶德与漱玉正拿着他制作的猊兽风筝,远远看着他。
猊兽风筝很还原,还进行了专门的设计,夜晚到了,风筝上的特殊涂料正散发着莹莹光辉,分外好看,但它却没有同其他风筝一起飞上高空,而是一直在等待着那个放飞它的人。
它很威风,和嘉明一样。
它也很落寞,和曾经的嘉明一样。
看着父亲、漱玉以及父亲手中的风筝,嘉明的眼中有着水光波动流转
漱玉开心地挥手与他打招呼,叶德也用力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嘉明知道,父子关系的破冰时刻,终于到来了,这一刻,他不再是威武的舞兽戏演员,也不再是强大的镖师。
他,仅仅是他,他是一个孩子,是叶德的儿子,是一个,渴望亲情,终得所求的,幸福的孩子。
提着猊兽的头套,嘉明再也不需要故作坚强,他不顾一切地朝前奔跑,借助跑步的姿势,他用右手隐晦地擦了擦眼眶。
历经风霜的这几年,他学会了很多,有了成长,也明白一个道理,不能哭。
但…既然父亲在前方等着他,哭一下,也是无妨的吧?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可以哭泣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父亲的怀抱中啊…”合上手中的本子,萨菲尔写下最新一幕的结语,长舒一口气。
风筝早就交给甘雨了,在所有人都在欢庆节日的时候,恰恰是她灵感爆发的时候,早就想要写出来的《家族》剧本,今天终于是有了一个不错的进展。
芙宁娜一直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无比扎心的内容,眼中情绪复杂:“在阖家欢乐的日子里写悲剧,你是变态吗?”
“作为一个艺术家,难道你不知道世界的本质就是悲剧吗?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英雄的故事是悲剧,复仇的篇章是个悲剧,人生的末路也是悲剧。只有悲剧,才能深入人心啊。”萨菲尔睁着眼睛说瞎话,“人就是贱,能让他们记住的东西只有刀子,除此之外只剩下哈哈哈。”
芙宁娜不置可否,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看了很多映影与歌剧,也察觉到了真正的好作品都有着一颗悲剧的内核这一点。
但她不愿意去附和萨菲尔的话,没别的原因,就是不想配合她装逼。
然而,不等芙宁娜想出反驳的话,一道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从二人的身后响了起来:“哦?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菲尔老板已经做好了在海灯节这天迎接一个悲剧的准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