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母之仇终得报,可每当念及远在宋地的潘丫头,他便一次次压下与潘誓存同归于尽的念头。
正是这份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他,最终选择挟持完颜兀术,为自己搏一条逃生之路。
早在与卓鲁会是对战之初,他就有意往完颜兀术身前败退,一为引卓鲁会是大意轻敌,二为斜持完颜兀术做准备。
“杨天,你不要伤害四郎主,我们放你走!”潘誓存大叫着就要往前冲。
“站住!想让你的主子现在就死吗?”
杨天厉声喝住潘誓存,“我大仇得报,虽然还没能手刃你,但拉一个金人贵族,也算死得其所!”
言罢,杨天再次厉喝一声:“你来啊!”同时勒紧了手中长枪!
完颜兀术脖颈间那条蜿蜒如蚯蚓的血痕,立马粗壮成了一条小蛇!
耶律马五见状大步上前,拉住潘誓存大吼道,
“姓潘的,你他妈是不是故意要置四郎主于死地!”
“耶律将军,我,我没有,我只是心急啊!”潘誓存慌忙后退,对着耶律马五连连怒指杨天:“这小子疯了,简直是疯了!”
“杨天是吗?”
完颜兀术幽幽开口,吓了杨天一怔。
不等杨天回话,完颜兀术又肃然道:“来我麾下,我免你今日之罪,还要擢升你为将军,以你之才,日后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呵呵!”
杨天冷哼一声,“你比完颜宗翰抠门多了,他可是承诺让我取代赵氏,封我为宋朝皇帝!”
“宗翰大势已去,他的话岂能信,你相信我……”
“退后,全部退后!”杨天斜持着完颜兀术大声喝令一众金兵。
耶律马五伸手挡在众金兵身前,连连命令众士兵:“退后,快退后!”
随即又对杨天喊话:“你不要伤了四郎主,若是伤了他,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给我挑一匹快马送上前来,快点!”
面对杨天的要求,耶律马五只能一一照做。
战马刚送到近前,杨天又要求他们将余下的三十多匹战马,全部赶向北路,此举意在自己骑马南逃之后,他们不会快速追上来。
就在一众金兵将所有战马赶向北路之时,两名金兵上前大声禀报:“将军,抓到一个宋人女子!”
“宋人女子?哪抓的?”耶律马五疑惑道。
“在我们后方,一直尾随我们到了这里!”
金兵话音刚落,一名女子便被押上前来。
那女子扭动着身躯,未瞟任何人一眼,自始至终都以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杨天。
杨天浑身一颤,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枪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因为那女子正是潘婷!
他盯着她,喉咙发紧。
这么多关卡,这么刺骨的风雪,她一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扛过来,怎么追上自己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越收越紧,疼得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那哪是心疼,分明是在滴血。
风雪还在往她脸上扑,那点可怜的血色早被冻得僵住,只剩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乌黑的头发全白了,不是染的,是雪落在上头化了又冻,一层薄冰硬邦邦地贴在头皮上。
身上那条本该明艳的红蓝长裙,如今沾满了泥污与雪水,色块浑浊得彻底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将军,砍了吧!一名宋廷奸细无疑!”一名金兵向耶律马五请求道。
杨天心头一紧,双脚不由自主的挟持着完颜兀术向前轻轻挪步。
他暗暗发力,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如到万不得已,他会一枪割下完颜兀术的脑袋,再毫无顾忌的扑向潘婷,就是拼出自己的老命,也要救下她。
这一生,他欠她太多了!
耶律马五两眼在潘婷身上游走,虽然见她浑身脏污的不成样子,却是天生丽质,终是于心不忍,遂吩咐道:“先押下去!”
杨天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下,在心里盘算着,待自己逃出去,即刻就去溟鲲派搬救兵,再想法救出潘婷。
“慢着!”一声大喊打断了杨天的思绪,也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说话之人正是潘誓存,他面无表情的缓缓走向潘婷,顺手夺过一名金兵的弯刀,在诧异的目光中,将那柄弯刀架在了潘婷的脖子上,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杨天两眼一阵发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潘誓存竟不惜大义灭亲,他双目圆睁,眼珠都要瞪出来,架着完颜兀术快步向前,嘴中一字一顿,大喝道:“潘 !誓!存!”
“你要干什么?”耶律马五不解地望着潘誓存。
“此人与那杨天暗中苟合,一对狗男女,一双野鸳鸯,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在耶律马五惊诧的目光中,潘誓存挟持着潘婷缓缓向杨天走去。
“她可是你亲妹妹啊!”杨天痛心疾首,声音都有些哽咽,他还是不敢相信潘誓存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屁话!”潘誓存冷哼一声,“血缘亲情岂能阻挡我迈向大金的步伐!”
完颜兀术面露喜色,微微点头,不无得意的对杨天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闭嘴!”杨天不无鄙夷的斥声道:“你一个北方夷狄,侵我中原盗了几本书,读了几页就敢在此鹦鹉学舌!”
完颜兀术羞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不再多语。
杨天又将矛头对准了潘誓存,
“潘誓存,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今天誓要杀了……”
“够了!”潘婷冷冷打断杨天的话,死死注视着他,“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话既出,声音已经哽咽,泪眼汪汪,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滴到冰冷的弯刀上!
不知是为亲情而流,还是为爱情而伤!
“婷儿,我……”
“不要再废话了!”潘誓存厉声打断二人,对杨天大吼道:“杨天,放了四郎主,不然,我就杀了她!”
话音一落,潘誓存手中弯刀狠狠压向潘婷白皙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