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猛地将鱼钩收起，予欢不解地问：“魏公子这是何意？”
“这、这是我与他的信物，是从前玩伴时一块儿钓鱼留下的。”
予欢没有看到血迹，看样子好似并没有怀疑。
她的胸腔快被狂跳的心脏顶出来。
魏清尘在暗示她。
鱼钩下压着一张潦草的纸条：昨日书肆见姑娘，未能及时搭救，心生不安，特地寻到胡六住处。
苏蔓野手心紧紧拽着纸张，扔进砚台中，让墨汁覆盖他的字。
“小少爷。”疏风为魏清尘端来静神的汤药，“苏二小姐会信吗？”
“她会的。”
魏清尘满意地看着自己笔下的人物：“她聪明，就一定能觉察出枕边人绝非善类。”
说完，他捂着手腕的伤口，轻轻笑起来。
鱼钩划腕还真是很疼。
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当然可以，不过他想让把自己的血盛给苏二小姐看。
就像是拥有融入骨血的亲密。
入夜，苏蔓野左右睡不着，悄悄起身，走到窗边。
程烬玄的衣裳静静地挂在一旁，玄衣银线，通黑的色调下隐隐绣着一只面色可怖的穷奇。
她伸手去抚摸袖口，沙沙的触感，细闻一番，是火器的硝石残留。
这……是军营中才有的物什吧？
许多想法纷至沓来，最后都汇成一丝苦笑。
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只要活下去，他做什么，与她有何关系？
她回身望去，月光下程烬玄像只小兽般蜷成一团，眉毛微蹙，似乎梦到什么不平的事儿。
水官日后便是丰收节。
今年的丰收节来的格外迟，皇上设宴款待众臣，同时在郊外的野训中大办狩猎比赛。
程家众人跟随着程太师在郊外安营扎寨，与皇室共同庆贺。
帐篷内，长子这一房，二人皆如死鱼，窝在小桌案旁饮奶茶闲谈。
“程烬玄，听闻丰收节每年那些世家子弟都会聚在一起打马球，往年你可有去？”
“没有。”
苏蔓野凑上去劝他：“今年我长姐会一同去，你登记上场吧？”
“不去。”
“哎呀你会不会追人的，如此好的机会也不捉住？”
“你呢？”
“我想看你丢人现眼。”
程烬玄笑起来，拿链条划过她的额角：“那便让你看看。”
丰收节第一项是狩猎，适龄男子出帐打猎，女眷在帐内等候。
程烬玄兴致缺缺，直到皇上身边的内官总管将木牌递给他，才不情不愿地去更衣处换身狩猎服。
金属的铆钉一颗一颗嵌在肩头的皮料上，腰侧是一块防护用的铁制横索。
苏蔓野看着他穿着长靴，那双腿又长又直，似乎还可以隐隐瞧见布料下微微隆起的肌肉。
看上去蕴满勃发的能量。
她忍不住感慨，这人要是匹骡子，一定是最会拉粪的那一头。
他站直身子，突然将她从位置上拉起来。
“苏家没教给过你，丈夫出征前，妻子要给他祈福送行吗？”
“快走吧你，别待会儿要公公来催你。”
“我不走。”他执拗地站在原地。
“我瞅你就是懒，不肯去。”
程烬玄见她不情不愿的态度也不恼，直接就坐下。
她只好走上前去，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假装贤惠地替他理衣领，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你早些回来。”
“还有呢？”程烬玄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圆鼓鼓的。
“你别贪得无……”
一句话未完，那男人猛地上前一步抱住她，在脸上亲了一口。
苏蔓野惊得连反抗都忘记，他却已经后退一步笑起来，“行了，乖乖在这儿等我。”
说完，他转身拿起帐篷口挂着布袋子，掀开帘子牵马。
门外响起厚重的兽角笛，是众人到齐，亟待出发的冲锋号角。
太阳将要落山，收队的兽角声响起，坐了一天的妇人们纷纷在帐外等候自己的夫君。
苏蔓野坐在帐篷外，远远地看见她的夫君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走回来。
背挺胸阔，手上竟然真的揪着一只灰色的肥野兔。
她伸手去接，他却一伏身，把那野兔丢进帐篷里，惹得她气急败坏：“我的晚饭！”
程烬玄笑起来，弯下身子，向她伸手，“这只兔子陪我逛了一天，现在轮到另一只。”
苏蔓野看着程烬玄的手掌宽大紧实，撑着他放下来的手臂，翻身上马。
他的手腕处青筋暴起，用力将她带到马上，从后面越过她的腰侧，牵着缰绳，把脑袋搁在她头上。
“头好重，你别挨着我。”
“偏不。”他痞笑一声，不理会她嘀嘀咕咕地乱骂。
“程烬玄，原来你真的会骑马？”
苏蔓野坐在他的身前才发现那马儿可听他的话，走起路特别稳当。
“你且看着罢，我会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我啥也没想，我就觉得你可能会生小孩……”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低头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报复似的，既痛又痒。
“疼。”
他听得她撒娇的话，伸出舌尖轻轻舔吻刚刚咬着的耳垂，一阵酥麻。
“不要把你的责任推给我。”他在她耳边道。
“我，我们去哪儿啊，程烬玄？”
“带你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