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舟看着他一脸真诚的表情，薄唇抿了抿。
“说来，我还要感谢顾总，要不是您，我怎么会有这段好姻缘？”
顾寒舟当即起身道别。
“抱歉，林总，或许我确实对你有些误会。”
他说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挺直了腰背，从这间办公室出去。
当他到楼下，一眼便看到车里神情焦灼的沈雨嫣，正用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顾寒舟上了车，漫不经心道：“放心，没对你的林总怎么样。”
沈雨嫣正要说些什么，林归帆的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
“林总！”沈雨嫣焦急接听电话，眼神瞟了瞟身旁的顾寒舟，担忧之色显而易见，“我哥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身旁传来顾寒舟一声嗤笑，沈雨嫣没有理会，紧张地听着电话那头林归帆的声音。
“没有，顾总没对我怎么样，但是雨嫣，你为什么要更改婚前协议的内容？”
沈雨嫣一怔，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捏紧。
“对不起林总，确实是我擅作主张，因为我不想要占你什么便宜，我……”
下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顾寒舟在她身边。
“没关系，你有话直说。”
沈雨嫣看向顾寒舟淡漠的脸，深吸一口气，“林总，你本意是为我好，但我实在受不住你这么大的恩惠。”
“雨嫣，没关系，因为我爱……”
林归帆的话还没说完，顾寒舟突然伸手，像刚才抽走她手机一样，将电话挂机，林归帆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顾寒舟！”
不顾她恼羞成怒的样子，顾寒舟轻描淡写道：“事情已经清楚了，还说这么多干嘛？”
沈雨嫣抢回手机，紧紧捏在手里，不满他擅作主张的行为，干脆别过头去。
窗外风景迅速略过，顾寒舟想起刚刚林归帆诚挚的眼神，眼底似乎铺上一层暗影，忽然道：“你确定了，真要嫁林归帆？”
心猛地一跳，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喘不过气。
她“嗯”了一声，努力压下心底上涌的情绪，不去看他。
车里静了许久，顾寒舟淡漠的声线才传进耳朵，“嗯，行吧。”
沈雨嫣一怔，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她听得出，顾寒舟这几个字是认真的，不是讥讽，也不是威胁，是表示认同。
可明明，前几天，顾寒舟还想让她做他的私密情人，怎么突然，就改变心意了？
似乎真的放下了那股占有欲。
是见了林归帆后，良心发现，心生愧疚？
十多分钟后，车子开回顾宅。
沈雨嫣下车，仰头看天。
虽是有些阴沉，但并没有如顾寒舟所说，在五分钟后下雨。
顾寒舟没对她多说话，甚至没看一眼，径直朝里走，脚步突然顿住。
沈雨嫣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到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不远处。
这辆车不属于顾家任何一个人，但沈雨嫣却瞧着眼熟。
她仔细想了想，记起杜若云上班的时候，好像就是开了这么一辆车。
她心里漫起异样，后一步跟着顾寒舟往前走。
在景观池那里，她看到顾正雄背着手，悠闲观看池里游荡的锦鲤，杜若云在他身后几步，手里捧着一罐鱼食，随侍左右。
这里是内院的必经之路，想绕路也不行，她只好跟着顾寒舟一起，上前打招呼。
“爸，您和若云倒是相处得好。”顾寒舟唇边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接过杜若云手里的罐子，站在顾正雄身边，杜若云往后推开几步。
沈雨嫣心一跳，因为顾寒舟这声亲昵的“若云”，不受控制地去观察他们的神情。
杜若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大气，只是在顾寒舟叫出她名字时，眼眸亮了一瞬。
顾正雄听闻，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是当然，我看中的儿媳妇，怎么可能相处不来？有时间就来陪我解闷，确实有心了。”
杜若云脸上漫起一丝娇羞，“顾叔叔，瞧您说的，寒舟还没答应呢。”
她说着，含羞带怯地看了顾寒舟一眼。
顾正雄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眼神扫向顾寒舟，“迟早的事。”
顾正雄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这才转向沈雨嫣，平时威严的目光染上一丝慈祥的笑意。
沈雨嫣平白浑身一抖，心跳如擂鼓。
她不习惯顾正雄这种眼神，因为她明白，这种眼神后面必然带着虚伪的善意。
果不其然，顾正雄接下来的话便是：“今天你去找律师签订婚前协议了？”
他虽是在笑，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像鹰一般锐利，在她脸上逡巡，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雨嫣眉心一跳，仍是沉着气道：“是的，爸，您怎么知道？”
她吐出这个称谓，觉得浑身别扭。
她从未在顾正雄身上体会到父亲的感觉，平时尽量回避他，能不叫就不叫。今天杜若云在，没办法。
顾正雄从顾寒舟手中抓出一把鱼食，随意撒进池里，“今天周末，不用上班，你却不在家，我随口问了你妈，她说的。”
沈雨嫣淡笑，“多谢爸关心。”
她知道顾正雄的用意。
婚前协议，虽是夫妻之间达成的合意，但在豪门望族，却可能关系到整个家族利益。
所以顾正雄才会问，他要知道，在这场联姻中，顾家到底能得到多少好处，或者，会不会吃亏。
沈雨嫣微笑，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应对顾正雄下面的话。
“那么，这份协议，方便交给我把把关吗？要是林家怠慢了你，做父亲的，肯定是要为你出头的。”
“抱歉，爸，”她笑意平和，“因为林总临时有事，我们没商量好内容，协议没拟订出来。”
“哦，这样啊。”顾正雄沉吟。
目光扫过她挎包，随口问道：“雨嫣，包里有纸吗？鱼食粘手，我擦擦。”
沈雨嫣大大方方打开包，里面的纸巾、化妆品和其他小物件，明明白白暴露在顾正雄眼前。
“爸，给您。”
她心中庆幸，好在顾寒舟将那份“不平等条约”带走了，否则顾正雄一定会当场暴走。
顾正雄低头，仔仔细细擦好每根手指，忽然抬头，深沉眼神中透着精明。
“寒舟，雨嫣说的是实话吗？协议还没出来？”
沈雨嫣的心瞬间揪起，背上漫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