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那云游道士不会算数，还是这恶汉不会算？
抑或双双都不会算？
“十世悍匪”似乎不知道张天说的是数学问题，继续道：“小民本来也不信，只当那道长是想化缘，便送了他一斤狗……咳……羊肉。”
“只是，道长却说出我得了离魂症，说这是十世悍匪之魂在觉醒。”
“如今只是在夜里离魂之时，杀杀猪狗。”
“等十世悍匪之魂完全觉醒，便会双眼如血，不分男女老少，一直杀够99人为止。”
“只是，当今太平盛世，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恐怕都杀不够99人。”
“小民将会永堕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三位仙人啊，小民不想杀人，也不想永世不得超生啊……”
说到这里，“十世悍匪”眼泪都流出来了，流在他满脸横肉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张天一听，就知道是江湖的小把戏。
那假道士可能路过此地，从街头巷尾听到了这恶汉的信息。
知道他有夜游症，便编了一个故事，前来讹他。
偏偏这个时代大家对夜游症有太多的联想，动不动就跟魂魄、鬼神联系起来。
加上这恶汉梦游的时候，本能地做起老本行，将那些要卖的猪狗拖出来杀掉，准备第二天卖肉。
如此相互印证，平添几分恐怖，便信了几分。
若仅限于此，以炎黄子孙对鬼神的态度，至多也是半信半疑。
偏偏今日斗法，如来、天雷、天星都出来了。
恶汉顿时觉得自己“十世悍匪”的身世像真的一样，于是不顾风险，前来求救。
张天道：“你莫要信了那些假道士的话。”
“哪来的十世悍匪之魂，都不过是为了骗你钱财罢了。”
十世悍匪顿时大喜，道：“上仙真是法眼如炬，一眼就看出我被骗了。”
“那道长说，可以帮我化解今生的99人杀孽。”
“只需我交99贯钱，他便施展法咒，为我念99遍《度人经》，便可替那99条冤魂轮回。”
白玉蟾听了一脸黑线。
虽然他知道那是假道士，但普通人可不这么认为呀。
见骗人的是道士打扮，自然将这屎盘子扣在道教头上。
白玉蟾道：“然后呢？对方念了《度人经》没有？”
恶汉道：“那道长念了大半宿，小民也不知道念的是不是《度人经》。”
“第二天醒来，道长连同99贯钱都已离开。”
“原本小民以为已经治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离魂症又犯了，将家里的一头猪给宰了。”
“唉……家里那个母老虎，怕我十世悍匪之魂觉醒，便带子女搬回了娘家。”
“阿弥陀佛！”慧圆慈悲道一声佛号，“世间假修行、假道士甚多，像白道长这样的得道高人难遇。”
“还是道观佛寺里请人做法事比较稳妥，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知施主可曾去卧龙寺求救？”
“十世悍匪”道：“我去过了，一位叫智长的和尚接待我。”
“说我的孽缘是十世带来的，光化解这一世不行，得十世之恶一起化解，才可安然无恙。”
慧圆有些奇怪：“后来呢？贫僧没听说寺里办过这种法事呀？”
“那智长和尚说要999贯钱，化一恶念为一贯。”
“后来……后来……小民借口回家筹钱，就再也没去了。”
慧圆亦是一脸黑线。
原来自家的更黑，黑也就罢了，偏偏被两位真正的“得道高人”听到了。
怪不得佛祖都气得现身，要灭了咱们呢。
底下的人，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张天道：“我可断言，你并无什么十世悍匪之魂。”
“你回去注意休息，不必将这些鬼神之说挂于心上。”
恶汉顿时大喜，磕了一个头道：“谢上仙批语！”
“只是……这离魂之症怎么办？”
“就算不是十世悍匪之魂觉醒，万一夜里离魂之际，伤到家中妻儿，左邻右舍那也大大的不妙。”
“嗯……”张天有些犯难。
夜游症到了后世都没有治疗手段，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若是普通人倒还罢了，偏偏眼前恶汉是一个屠夫，梦游都在杀猪宰羊，放任不管，确实有风险。
张天道：“这离魂症乃是不治之症，白道长可有法子？”
“啊？”恶汉顿时一愣，随即大哭，“完了完了……连上仙都说是不治之症，老子要完了呀……”
“闭嘴！”张天骂道，“我只是说没有治疗的法子，又不会死人，你嚎什么？”
“噢……”恶汉急忙收住泪水，心中稍安。
白玉蟾道：“连张公子都没有法子，贫道又怎么会有办法呢。”
“离魂症涉及神魂，只可调养，确实无法根治。”
恶汉顿时大急，虽然不会死人，但连“仙人”都没有办法，那可怎么办？
“三位仙人，我若是夜里离魂杀了人，同样难逃一死，岂不是害人害己？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算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的禁军道：“上仙，确实如此。”
“此人体格庞大，勇猛过人，又是屠夫，惯用屠刀，不如提前将他关进牢房里，以绝后患。”
“呃……”恶汉顿时懵逼。
本能地想反驳，但嘴巴动不动，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个时代可没有太多的人权、法治观念。
明知道一个人有很大危险性，以这个时代的人的观念，自然要提前防范了。
连恶汉自己都怕伤到别人，尤其是妻儿。
如今三位“仙人”都说没有办法，似乎只有关在牢房里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白玉蟾略一沉吟，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
恶汉道：“小民叫紫天锐，生辰八字是庚午、乙巳、戊申、甲辰。”
白玉蟾手指一阵掐算，道：“八字不错，又是姓紫，正合我教之道。”
“经此次斗法，贫道欲在临安开一分观，正缺一看山护法。”
“不知紫居士，可有意愿？”
“啊？要我出家当道士？” 十世悍匪紫天锐一愣。
白玉蟾摇摇头：“可以不出家，以居士身份驻守道观即可。”
“一来远离尘嚣，纵使夜里离魂，亦不会伤人。”
“二来我道家有修身养性之法，可助你巩固神魂，即使不能痊愈，亦能减轻。”
紫天锐听了，微微心动：“那我能不能吃肉？”
“我这一道，可以吃肉。但初一、十五，需要戒口。平时做法事，也需要提前斋戒。”
“噢……”紫天锐听了，脸色缓和。
只是两天不吃，还可以接受。
“那我家中妻儿，以及杀狗卖羊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