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凤看着秦月圆面色发白，泪珠莹莹，就是一阵气闷。
“你的嫁妆呢？你不会把嫁妆也补贴进去了吧？”她想起秦月圆成亲时候，家里也是给她做了六床棉被，又有不少东西，满满当当凑了四台嫁妆，这在乡下已经是比较丰厚的嫁妆。秦月压箱底的银子家里也给了六两，真的不少了。
秦月圆眼泪掉的更凶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秦月凤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个窝里横的，出来再是心软不过，全给你贴补那一家子了吧！”
“郭兴宝爹娘人很好，就是有些事太不知道变通。种菜来来去去总是那几样，卖不上价。别人家种了新品种的菜，早就卖的发家了，他家才跟着种，结果市场上又不时兴了，价格掉下来，总是亏钱。最后弄得这些年挣的钱也就够吃口饭，家里人生病都拿不出钱来。”秦月圆边哭边说：“其他的事都好说，但是种地的事，只要我们一有不同的想法，郭兴宝爹娘就会生气，根本不听别人意见。而老大最是愚孝，哪怕他爹娘说盐块子是甜的，他也认定就是甜的……闹了几次，老大一个劲儿维护他爹娘，对底下的兄弟们都动了拳头……后面索性就没人敢说了。”
“你们家这拖着不分家，这老大出力不少吧？”秦月凤想起一种可能，若是分家了，这老大的威风对谁耍呢，哪个还搭理他？
“还真是，公婆也提到过分家的事，不过每次都被老大给劝回去了，说父母尚在，怎么能分家，什么一家子热热闹闹和和气气才是兴旺……”秦月圆无语至极。
“兴什么？旺什么！”秦月凤一拍桌子，骂道：“这郭老大真是个蠢货，硬把一家子绑在一起，要穷大家一起穷，谁也别想冒尖？又蠢又坏！”
秦月凤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
“圆圆，那铺子后面带一个院子，你们一家四口住着，宽绰的很。你回去让郭兴宝把家给分出来，回头你们一家就住在这个院子里面。若是你们分出来，这铺子我也能放心让你们夫妻两人管着，若是不行……圆圆，你先和我回去吧，去大姐家住段时间。”
“大姐！”秦月圆号啕大哭，犹如小时受了委屈时一样，扑在大姐怀里，哭的昏天暗地。
“我这些年家里也忙，上次来你家还是小雨满月时候，匆匆一趟，这都七八年没来了。”秦月凤也像小时候那样，轻抚着秦月圆的头发。
她惊讶的发现，圆圆竟然都有了白发，她可是足足比自己小十五岁的！
秦月凤更是心疼。
“圆圆，你要记住，娘家就是你的后盾，不管你嫁多远，不管你在不在爹娘跟前尽孝，你都是他们最挂念的小女儿。咱们接下来把日子过好了，往后每年多回去看看爹娘，比什么都好！”
秦月圆的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一直狂涌着。
秦月凤拿了毛巾来，给她细细擦干眼泪：“圆圆，往后别这么傻了！这回哭过了，以后都不要哭了。”
秦月圆是一张圆脸，本是极有福气的面相，可是这些年生活的搓磨，她连腮上的肉都要瘦没了。
过年回娘家时，秦月凤就看出些什么，可是秦月圆什么都没提过，更不见一丝愁苦的表情，她也就没多想。
想着那时，秦月圆喊着让她把铺子开在香清县，未尝没有想若是秦月凤在近处，她也能借一把力，脱离泥沼的想法。
姐妹两人相对而卧，秦月圆终于睡了一个舒心觉。
一早上，秦月圆收拾利索，乌满赶了车送她去郭家。
郭小雨一起床就被何秀拉着出去，一起在县城里转悠着瞎逛，没有跟着回去。
现在天气还比较寒冷，郭家的劳力们就算去翻地，也要等到太阳升高。
秦月圆一早回来，郭家刚用过早饭，女人们在洗碗收拾厨房，男人则大多蹲在院子里，有抽旱烟的，有无意识在地上乱划的，也有拿了工具出来修理的，还有七八岁的小娃娃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一见秦月圆是坐着车回来的，郭家人都朝门外张望。
秦月圆没有理会他们，匆匆回了自家房间。
屋子里儿子郭小原正趴在炕上睡回笼觉，娘和妹妹都不在家，炕上只有他和爹爹两人，昨晚他拒绝了六哥和九哥要和他同睡的提议。夜里他摊开四肢，美美的睡了一觉，早上起床感觉筋骨都舒展开了呢！
三两口吃掉分给他的那个干菜团子，又喝掉一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糁稀饭。郭小原又回到炕上，想继续享受一下四肢舒展的感觉。
他和爹娘睡一起，尚且宽松一点，其余那些兄弟们，就差叠起来睡了。
郭小原因为好玩，也试过去大通铺睡了一次，睡到半夜，给挤了下来，头上磕了老大一个包，从此他就对那大通铺敬而远之了。
“小原，你爹呢？”
听见声音，郭小原也没起来，只在被窝里动了动胳膊腿儿，瓮声瓮气地说：“在我爷奶那里……”感觉声音不对，像是娘亲，郭小原一把掀开被子，惊喜叫道：“娘！你回来了！”
“是呀，你爹去你爷奶那里干什么？”秦月圆坐下，将儿子在被窝里面拱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给整理好。
“娘，昨晚我在爷奶窗户底下都听到了。我爹说，要分家。”郭小原谨慎地向外看看，悄声对娘亲说。
“真的吗？”秦月圆一喜。
“嗯，我听的真真的，我爹说了好大一通话，还说分了家要送我去念书。”郭小原听得断断续续，一觉醒来还忘了不少，不过重要信息还记得。“我爷奶说，他们考虑考虑，让我爹别声张，今天会给我爹答复。”
秦月圆想了想，索性收拾起了东西。不管这家能不能分，自己都要走，干脆早点收拾。
她这儿还没收拾什么，就见郭兴宝回来了。
“媳妇儿，你回来了。”郭兴宝一双桃花眼，极为瘦削，见到秦月圆面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