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过来!”
白胜很是惊慌,他可不想被人看见他的秘密。连忙收起纸片,起身做出系裤腰的样子。
来人正是宋军乙,笑道:“哥,都是男人你怕啥?再说你忘记咱俩小时候一起撒尿和泥巴了?”
白胜心说我小时候玩的可都是电动玩具,谁跟你一起玩撒尿了?
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觉得宋军乙此前应该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心中为之一宽,也笑道:“是啊,小时候我还往你小鸡上抹泥巴呢,真是美好的回忆。不让你过来只是不想熏着你。”
宋军乙抽了抽鼻子,道:“还别说,你拉的还真不臭,比王文斌的脚丫子强多了。”
“那是自然!”白胜骄傲道,“哥现在可是吃素之人,古人云:只要不吃肉,拉的就不臭,懂?”
“哥,这是哪位古人说的?”
……
一夜无话,第二天车马继续疾行,日暮黄昏之时,已至亳州地界,再往东南即是淮北宿州,这时前面出现了一群山峰,起伏绵延,官道也从原野延伸至群山之中。
黄裳从车中下令停止前进,王文斌随即传令,全体骑兵勒缰下马。
这一次,黄裳终于从马车里下来了。他吩咐王文斌,让王文斌安排众军士自行吃饭歇息。
“参见大人!”
白胜站在马车旁,跟着大家齐刷刷喊了声问候语,开始打量黄裳的模样。只见他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面目白净,蓄着三绺长髯,身穿赭黄道袍,一派仙风道骨,却看不出身负半点武功。吩咐王文斌时神态很是慈和,没有半点架子。
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颇有姿色的丫环,转身伺候着迎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这妇人生得慈眉善目。相貌虽不甚美,却是十分端庄。
妇人之后下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妇人身边很是乖觉,目光只看向黄裳,并不东张西望,似乎他父亲不过是个落第书生,而不是掌控五万大军的元帅。
领导一家下车了,王文斌以及白胜这些已经下马的属下便只有垂手肃立,只要领导不曾出言解散,他们就只能这样静立下去,这是规矩所在。
这就好像后世的士兵看见军官时要主动敬礼,不听见军官说稍息就必须保持立正军姿是一个道理。
黄裳却似并不知道军中的规矩,指着不远处的群山对那妇人说道:“夫人,此山即是芒砀(音:dang)山。这芒砀山乃是秦末张楚领袖陈胜的埋骨之所,也是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之处。今夜既然途经此山,为夫就必须要上去游历一番,领略一下传说中的造化灵秀。”
白胜起初听到“芒砀山”并未产生任何反应,但是当他听说这芒砀山与陈胜和刘邦有所关联之时,顿时惊喜交加!
原来这山竟然叫芒砀山!想起穿越前的编剧和导演们,要去安徽永城制作外景地时,说起过陈胜和刘邦的典故。只不过当时他们要么称这里为盲肠山,要么就念做芒汤山,就是没有人能够读对一个“砀”字。
当然,他白胜的文化同样稀松平常,所以他也不知道砀字的正确读音。但是此刻黄裳文化高啊,号称通读古往今来全部道藏的人物,怎么可能念错了读音?
要说这个时代里的芒砀山里有什么?有土匪啊!
别人不知道,白胜怎会不知道?
他更知道这山中的土匪至少有三千人,头领有三个,大头领叫做混世魔王樊瑞,二头领叫做八臂哪吒项充,三头领则是飞天大圣李兖。
他还知道,这三个人的组合不是一般的厉害!若是近战也还罢了,但是他们擅长的是远程打击!
李兖背负二十四支标枪,百步以内百发百中!
项充背负二十四柄飞刀,同样百步取人,例无虚发!
至于老大樊瑞就更邪乎了,原着里说这人会妖法!可以施展青灯妖术惑人耳目,也可以作法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一旦敌人在他的法术下视听闭塞,心胆俱寒,就是李兖项充收割人命之时。
这种打法迥异寻常,纵然你武功再高,他就是不跟你照面,永远处于不败之地,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更知道,在《水浒》原着里,樊瑞曾经放出狂言要吞并梁山。而当梁山大将九纹龙史进带着两名副手万余士兵攻打芒砀山时,樊瑞根本都没离开山寨,只派出项李两人就把史进等三将杀了个落花流水。
后来若不是入云龙公孙胜出马,以更高级的道术降服了樊瑞,只怕什么五虎八骠全来也是白搭。
按理说,白胜在想到了这件事的时候本应只惊不喜才对,可是他为什么会喜呢?因为他觉得他接近黄裳的机会到了。
只听黄裳接着说道:“夫人,鹏儿,你们吃过饭后就留在这里歇息,我多则一个时辰,少则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黄大人,你不能去!”白胜突然就是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所有士兵都惊呆了,这宋军甲疯了不成?这里轮得到他说话么?
宋军乙也疑惑地看着白胜,无法理解一向巴结领导的白胜为何突然变了风格。
果然,未等黄裳说话,王文斌先怒了:“宋军甲你这厮好没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训完白胜又向黄裳躬身致歉:“卑职御下不严,还请大人恕罪。”
黄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先是向王文斌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看了白胜一眼道;“你说说看,为什么我不能去?”
“这山上有强盗!”
“哄……”近百名骑兵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王文斌都气笑了,道;“宋军甲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咱们是干什么的?若是连区区一伙山贼都对付不了,咱们还打什么方腊啊?”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话是:“咱们五万大军打不过方腊,还灭不了一伙山贼么?别看咱们眼下只有一百人,但是后面的大军可是铺天盖地的,就是一人一脚去踩也把芒砀山踩平了!”
但是守着黄裳却不能这样说,改成了“别说黄大人武功盖世,就是我王某单枪匹马也足以踏平这些山头!”
“好了,这名士卒也是一番好意,就这样吧。”黄裳阻止了王文斌的慷慨激昂,也没理会白胜的提醒,悠然负手走上了最近一座山头的山坡,不多时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如果有人问,或许白胜就会介绍一番樊瑞等人的厉害,可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更没有谁能把他的话当回事,或者说干脆就没有人把他这个宋军甲当回事。
谁让他昨天露营的时候巴结王文斌呢?士兵们的心里也是有杆秤的,他们只会敬畏敢于顶撞王文斌的宋军乙,却不会把这个给领导捶腿的宋军甲当回事,就是那些归他率领的骑兵们都瞧不起他。
若是以本领来论,昨天下午演练弓马的时候,人人都看得出宋军甲是跟着宋军乙现学现卖的,虽然也做的似模似样,但终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表现。
白胜无奈,就只好腹诽了一句:“一群傻逼,老子好心提醒你们,居然不听,待会儿死了活该!”
人们当然不会再理睬白胜,该忙的去忙,而经历了昨天的抗丄事件,王文斌也不叫白胜去捶腿了。只有宋军乙走到了白胜的身边,轻声道;“怎么,这山头上的贼人很厉害么?”
白胜莫名地一阵感动,这个宋军乙竟然如此知心知己!他居然不问问自己是怎么知道这山上有土匪的,居然就这么信了。
于是喃喃回答:“嗯,真的很厉害。”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提醒不会被他人在意,他本来也没有打算人们在意他的提醒,他要的只是用结果来证明自己,却没想到宋军乙竟然连这事也对他无脑信任。
“那怎么办?要不,咱俩这就跑吧?”宋军乙把声音压得更低提议道。似乎除了硬杠王文斌那件事以外,他都是以白胜为主的。
白胜缓缓摇头,“不行。”却不解释为什么不行。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王文斌又下达了一个新命令,命令队伍前行两里路,进入前方一个山谷里扎营,理由是山谷里比较背风,利于篝火造饭,夜里睡觉也会暖和一些。
这特么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若是宿营在山谷之外,万一遇袭还能逃生,但若是进了山谷,那就要看樊瑞三兄弟是否愿意给这些官兵留一条生路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樊瑞他们不来招惹这一百名禁军骑兵,但若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一番谋划就再次落空了。
所以他很纠结。要保命,就不能跟着大队人马进山谷。要借着这个机会跟黄裳拉关系,那就得进去冒险,去尽量保护黄裳的家人。
富贵险中求!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心,跟在了大队的后面。
宋军乙只好跟他并肩走,“哥,我怎么看不懂你了?既然你明知道有山贼……”
“唉……”白胜叹了口气,唱起了高调:“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临阵脱逃算怎么回事?”
宋军乙侧头看了白胜良久,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信,你撒谎。”
白胜没法再解释什么,到了王文斌指定的宿营地点,直接从一名正在挖灶的士兵手里夺过一把锹来,开始挖坑。
“哥,你这是要亲自做饭么?”宋军乙倍感惊奇。旁边的士兵也都侧目疑惑,队长居然亲自干起后勤的活了,这是要收买人心么?
王文斌也好奇地走了过来,“宋军甲,你干什么?”
白胜头也不抬,继续奋力挖土,“回教头,我这是在自掘坟墓,打算把我兄弟俩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