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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苔藓覆满树干,松萝随风摇曳着,宫远徵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入,往密林的更深处探索。

宫远徵本无权进入后山,但奈何前山所能寻到的毒虫皆是些下等品,而他近来研制的毒所需的皆是些毒性极强的毒物。偶然从古书中得知,越是密林当中,毒物的毒性便越强了些。这才偷了长老院的令牌,偷偷溜进后山密林。

他已在这片林中寻觅了半日,却始终未寻到满意的毒虫来,正欲放弃时,目光却突然落在一旁的箭毒木上。

“以毒攻毒?!”宫远徵突然眼前一亮。

是啊!既然箭毒木上本就身带剧毒,那么能存活于这些毒木下泥土中的虫子,那毒性必然不可小觑。

宫远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紧接着便将腰后别着的短刃拔了出来,然后开始蹲在树干周围挖起土来。

过了不久四周杂草异动,原本专心采挖毒株、毒虫的宫远徵顿时蹙起眉来,他抽出短刀,锋利的刀尖拨开杂草,不曾想,闯入视线的竟是一双充满敌意的眸子。

宫远徵警惕问道:“你是谁?!”

还未等那人回答,便从腰间的囊袋中不知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扬在了宫远徵的脸上。顷刻之间,宫远徵浑身仿佛是爬满了毒虫,被它们随意撕咬般痛的彻骨。

宫远徵迅速从袖口摸了一颗百草萃出来服了下去,身上的疼痛才有所缓解。待他再向周围看去时,却已荒无一人。若不是刚才身上那实实在在的痛感,他甚至都要怀疑是因为自己吸食过多瘴气而导致的精神恍惚了。

下一秒,一道幽幽地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了来,“你是谁?!为什么擅闯我的地盘?!”

原本刚才被偷袭,宫远徵心中的火气就无处发泄,如今竟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将此地擅自占为己有,他自然是忍无可忍。

宫远徵不可一世地冷笑了一声,“胃口那么大,你也不怕撑死。”说着便转过身去,再次对上了双淡如琉璃的眸子。

云以抒轻哼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你的嘴可真毒,至少要比你手中的毒虫还要毒上数倍。”

宫远徵见眼前之人已将原本对准他的袖箭放下,也将自己藏在手中的暗器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去。

“拿来给我瞧瞧。”云以抒朝着宫远徵伸了伸手,示意他将手中那装有毒虫的透明小瓶交给她。

原本就桀骜的少年,此刻更是摆起谱来:“你是谁啊?我凭什么把自己辛辛苦苦才捉到的毒虫给你?”

云以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对他说:“辛辛苦苦结果就挖了这么一堆破东西来?!”

宫远徵显然被她的举动惹恼了,转而抽出刀来,架在了云以抒的脖子上。

云以抒却仍是一副神色自若地模样,又朝他伸了伸手:“不信,你拿来我给你瞧瞧。”

宫远徵将信将疑地将手中的小瓶交到了云以抒的手中,只见云以抒迅速打开小瓶,将所有的毒虫一股脑儿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

“你别……”

宫远徵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见那些原本生龙活虎地毒虫顿时间便都奄奄一息了起来。

云以抒有些嫌弃地抖了抖手,将手掌上的毒虫遗骸全部抖落在地,然后慢悠悠地抽出一块帕子自顾自地擦了起来,一点都没注意到宫远徵那满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样?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云以抒一脸得意地朝宫远徵看去。

“你的血……为什么?”宫远徵疑惑地皱了皱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来。

云以抒却是一副无所谓道:“因为我的血可以解毒,所以在我眼中但凡是不能将我毒倒的毒虫,那便都是些没用的破玩意儿。”

宫远徵还在琢磨着云以抒刚才的话,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血……解毒……”

一番思考过后,宫远徵终于恍然大悟:“你是风宫的人?!”

“你终于聪明一点了……”云以抒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继续说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百毒之王?”

云以抒朝着宫远徵勾了勾手。

宫远徵也顿时被勾起了兴趣来,于是问他:“是能将你也毒倒的毒?”

云以抒摇了摇手指,对他说:“自然不是,不过叫你开开眼倒是够了……”

宫远徵从未在医毒方面吃过瘪,听云以抒这么一讲,他的眼神简直都能将眼前之人直接射杀。

不过云以抒显然并没有注意,反倒是自顾自的已经转身离开了,。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问:“来不来随便你,反正机会只有一次……”

宫远徵闻言虽有些犹豫,但最终也还是跟了过来。

走了许久,两人终于来到一处山洞。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洞口射出,形成了斑驳的光影。石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但走到洞内后,宫远徵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洞内各种生活用品制备齐全,各种制药工具还有名贵毒株数不胜数,甚至洞内还有一架秋千还有一张石床,俨然一副有人长期居住的痕迹。

云以抒轻车熟路的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瓷瓶来。

宫远徵有些怀疑:“这是你的住处?”

“自然不是。我爹不叫我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毒物,所以姐姐就帮我寻了一处山洞,建了一间制毒之所。”提起姐姐来,云以抒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你还有个姐姐?”此时宫远徵心中想起的是从小便对他犹如亲兄弟般的宫尚角和宫朗角。

云以抒被问的有些烦了,“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喏……给你看毒药……”

说着云以抒便将手中的小瓷瓶朝着宫远徵扔了过去,而宫远徵则稳稳地将其接住,然后仔细查验起来。

宫远徵边看,云以抒便趁机同他解释着:“此毒名唤千丝万缕,是由数十种罕见的蜘蛛毒液提炼而成,中毒后在短时间内,中毒者”全身的经络犹如被无数细丝紧紧缠绕,无法动弹。毒素会逐渐侵蚀中毒者的五脏六腑,使人感到极度痛苦,最终会因心跳、呼吸受阻而死。”

云以抒说完后一脸得意地看向宫远徵,原本想看他惊掉大牙地反应,结果宫远徵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云以抒:“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我的毒怎么样?”

“不怎么样。”宫远徵一点情面都不肯留。

云以抒一听瞬间火冒三丈,“你口气不小,有本事你将他服下,若是毒能解,那我便奉你为天下第一毒手。”

宫远徵绕着洞内走了一圈,然后道:“你这里竟是些毒物,我怎么配制解药?”

此时的云以抒早已被激怒,顾不得别的,便对他讲:“好啊……你不是要和我赌吗?!我们去月宫,去找月公子要药材,到时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可宫远徵原本就是偷了长老院令牌偷偷溜进后山的,若是去到月宫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届时必然会被长老们狠狠罚一顿。

宫远徵斟酌一番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对你说四个字你便甘愿认输……”

“什么?”

“出云重莲……”宫远徵一点也不谦虚,继续道:“一株出云重莲可使习武者功力大增,就连患病之人也可以起死回生。”

云以抒听后脸色骤变,震惊道:“你是宫远徵?!是那个培育出珍贵药材出云重莲的宫远徵?!”

原本对于这个擅闯者,云以抒只是抱着一个给自己解闷的想法,因为这后山鲜少有人踏足,她也并未在意过眼前之人的身份。可若是提起出云重莲来,她便不得不高看眼前之人一眼了。

“我听雪重子说过,前山有人培育出了出云重莲,没想到竟然是你。”

宫远徵也是不谦虚:“不是我,难不成是你?”

“你……”云以抒被他呛了一下,但却并未生气,而是一改常态,笑容可掬地对他说道:“你的出云重莲能不能给我瞧瞧……”

刚才被冒犯到的宫远徵突然傲娇起来,冲她也笑了笑,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不能……”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山洞。

云以抒看着宫远徵远去的背影,幽怨说道:“小气鬼……”突然她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

“既然你如此小气,那我便自己去看……”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停靠于略带闪烁的群星之间。清冷的月色竟显得有些格外诡异,寂静中似乎又透露出了令人恐惧的力量。

深夜,一道苗条轻盈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徵宫医馆,翻窗跃进了房中。昏暗的房间中,唯有药圃的土壤表层发出莹莹的蓝光,像是洒入了珠光,而用这奇异土壤培养的是一株透白的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十分轻盈。

云以抒心中大喜,刚想凑近些观察这株珍贵无比的草药,屋中却突然弥漫起一阵烟雾来,云以抒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下一秒便倒在了迷烟当中。

此时,宫远徵推门而入,看着地上倒着的人露出一抹笑来,眉中又多了一分得意之色。

清晨,一缕阳光射进房间,刺眼光线落在云以抒的眼上将她唤醒。

云以抒一睁眼便看见宫远徵坐在木床之上,一脸嘲笑地看着她。

“卑鄙无耻的小人,就只会使些阴招!”她努力挣扎,却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被捆住。

宫远徵轻蔑一笑:“你擅闯我的地盘,不怪我把你当成贼给抓起来。换句话说,我没将你就地处决了,便是给了风长老天大的面子。”

“你是故意的?!”

见宫远徵一副得逞了的表情,云以抒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宫远徵的圈套。

“你果然来了……”

云以抒轻嗤一声,“你骗我来做些什么?”

宫远徵朝着云以抒伸了伸手,“昨日的那毒……”

“你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要我那毒?”云以抒有些震惊,随即又道:“你若是想要昨日向我提罢了,我又不像你那样小气……”

宫远徵轻哼一声:“你送来和我要来那可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怕你转头就将我擅闯后山一事告到长老院去,我倒不是怕被罚,只是担心日后再也寻不得其他法子去后山采药……”

“所以便用出云重莲也将我引出后山,好得了我的把柄就此牵制?”云以抒终于明了。

“你阴了我一次,我骗了你一次,如今我们扯平了。”宫远徵将手伸向后腰拔出刀来,将云以抒手脚上的绳子割断。

云以抒边揉着酸胀的手腕,边嘲笑道:“小屁孩,你也太天真了些吧。”

听云以抒如此讲,宫远徵顿时怔住,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云以抒唇角微扬,笑道:“你猜我是怎么出来的?”见宫远徵神色迷茫,于是继续说道:“我偷了我爹的令牌,你猜他发现我与令牌一同不见了,会当如何?”

宫远徵目光闪了闪,神色也忍不住严峻了起来。

云以抒笑了笑,又道:“原本我没打算将你供出。不过既然你如此无情,那也别怪我无义了……”

长老院的大殿中,宫远徵和云以抒分别跪坐在中央,按家规接受反思惩罚。宫远徵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殿中,双目紧闭。而云以抒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索性躺了下来。

宫远徵微微抬了抬眼皮,嘲讽道:“真是找死。”

云以抒却是满脸无所谓,“死也拉你垫背,不亏!”

“冥顽不灵。”

“你满口胡言。”

“你不学无术!”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肯让谁。

远处突然传来花长老的一声呵斥:“既然你俩如此不知悔改,那便一直跪着,直到认错为止!”

声音停止后过了许久,云以抒才一脸嫌弃地看着宫远徵,埋怨道:“你偷谁的令牌不好,偏要偷花长老的。那老头脾气不好你不知道啊!!!”

宫远徵自觉理亏,小声嘟囔了一声:“令牌上又没写名字,我哪知道偷了谁的!更何况我已及时还了回去,若不是你根本就不会被发现……”

“行了,别说了。继续跪着吧。”这会儿云以抒也跪的端正起来,再也不敢偷懒耍滑。

宫远徵却突然对身边之人来了兴趣,而后问道:“喂,你叫什么?”

“云以抒。记住这个名字,总有一天她会打败宫远徵,成为宫门里唯一的毒术第一人!”

宫远徵笑了笑,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云以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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