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就像现在天空上的星辰般明亮，他半眯弯成月牙儿形，薄唇微微蠕动。
“知我者，莫若你。”
楚钰大方承认，他这些年确实不像外面看到的那般只风花雪月，他手上的人确实不少，可身处朝廷中的手下却少之又少。
那些人有眼，能看得到谁在朝中威望高些谁又得楚皇帝宠爱些，想拉拢那些人可不容易。
“今日皇上命人找你，可是有何重要之事？”
“哦？歌儿怎知是有重要的事？”
楚钰来了兴趣，萧长歌边算账边与他说话，可谓是一心两用，更多时候楚钰还是希望萧长歌能看一看他。
“若不然楚皇帝怎会派海公公来请你过去？”
萧长歌放下笔，拿起自己写满的一页纸放到旁边晾干。
这石桌上早放满了许多纸都快没地儿放了，萧长歌再写下去该是要放地上去了。
“说是最近出现姑娘失踪的事，皇上怀疑有人贩卖人口。”
楚钰毫不遮掩道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萧长歌挑眉，想起之前楚钰毛遂自荐去延安县的事，途中经过的客栈也在做着贩卖姑娘的事，看来上家下家不止她们那一户。
当时只查出延安县知府涉嫌其中却没查出其他人，知府这么大胆子敢做这样的事定是朝廷里面有人撑腰且身份地位不低，这才过多久又开始活跃了。
“可是委托你去查了？”
萧长歌看向楚钰，楚钰不语表示默认。
“这没人收的烂摊子自是丢给我了，若真查出，背后不知要牵扯多少人。”
楚钰叹了口气，楚皇帝这是公报私仇想让他吃点苦头。
他为了萧永德当着诸位大臣在朝中说了那番话，楚皇帝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的。
“可你推脱不了。”
萧长歌缓声道。
楚钰眯眼而笑：“歌儿可要助我？”
“妾身只是个弱女子，如何助王爷呢？”
萧长歌拒绝，她难得清闲怎可能参合这浑水？向来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她没有帮楚钰的道理。
“歌儿对我可真狠心，可对那小丫鬟却好的打紧，可真令人嫉妒。”
楚钰趴在石桌上，翻阅着账本。
这些账本本堆的跟山一样高，可如今却剩下几本了，也不知萧长歌一人在这算了多久。
月色美，连月亮都又大又圆，可就是有人不识趣只看账本没看着在身边的他。
“谁叫对我好的只有你嘴里那个小丫鬟了呢？”
萧长歌抬头，认真道。
她欠红袖一条命，如今还了她一命，到现在才算扯平。
“我也对你好，可你没瞧见。”
楚钰不要脸道，双目望着账本，越看越觉得无趣。
“妾身眼还算好，谁对妾身好妾身自己能看到。”
“明日便是回门日，王爷可要记得。”
“我早命徐福准备好了，没想萧家那些人对你百般算计，你还记得回门日。”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可不能坏。”
萧长歌平淡道，楚钰光是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模样都觉得有趣。
楚钰拿起旁边的算盘，将算珠都抹到同边去，伸了伸懒腰后拿起笔翻起来账本来。
他已有许多年没碰这玩意倒有些生疏了。
“那些失踪的姑娘可有什么共同点？”
两人边算边讨论起事来，照理在算账时一心两用会容易算错，可两人好似没这困扰。
“未有夫家，长相标志，清白之身，普通家女儿。”
楚钰三言两语便将那几人的共同之处道了出来，可这一切就像在萧长歌的预料之中，萧长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应与之前你去延安县那档子事不是同个人做的。”
“何以见得？”
两人一问一答，似在谈心两人是良友般。
楚钰提防萧长歌却又忍不住与她说话，想与她探讨这些问题。
每次与萧长歌谈起朝廷中的事他都惋惜又庆幸，幸得她是个女子入不得朝又惋惜她是个女子，否则朝廷是她一展拳脚的地方，任何人都想拉拢这颗好苗子。
“没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可这次却敢了？”
萧长歌指出问题所在，楚钰明了。
他想的也是这点，之前的做法是在偏远地区贩卖姑娘，可这次却高调在京城，山高皇帝远所以楚皇帝管不到偏僻地儿，但京城可是天子所在地儿竟还敢做出这种事，那不是故意挑衅楚皇帝么？
现在已有三个姑娘不见去报了官，再不制止下去怕是有更多姑娘遭罪。
“还有一点王爷该察觉到才是，妾身就不多说了。”
楚钰点头，他知萧长歌说的是什么，他已派人去查那些官宦人家谁家中突然多出妾氏，相信不久就该有消息了。
南院
那一桌好酒好菜早凉了，白灵儿生气差点将菜盘子打翻，幸得双儿聪明先将菜肴给撤走了，若不然屋内肯定一团乱。
白灵儿命双儿去东院将楚钰请来，没想连院子都进不去，萧长歌身边四个丫鬟快比主人嚣张了，双儿只能远远瞧着一眼便回来通报了。
“她们还在院内？”
楚钰不来她就安心不了，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了。
“是，奴婢从东院回来时见到王爷与…与王妃有说有笑。”
说到最后双儿声音小了几分，又抬头观察着白灵儿的神色。
白灵儿的脸色早如纸般苍白，连站着的力气都没。
她冷笑几声，又想起之前她问楚钰是否喜欢萧长歌时楚钰给的答案，楚钰以为她醉了，可她没醉，甚至听得清清楚楚。
楚钰当时不是否认而是犹豫最后竟道了三字：不知道。
这便证明楚钰心里是有萧长歌的，那她又在楚钰心里是什么位置呢？
“哎呀夫人您怎哭了，兴许是王妃使了妖术让王爷过去的呢？”
见白灵儿红了眼眶，两行清泪落下，可怜至极。
白灵儿抿嘴，痛苦万分。
“有件事需你替我办一下。”
似下定决心般，白灵儿朝着双儿招了招手，双儿附耳听着，眉头一皱犹豫了。
“夫人，这这要是被人看见如何是好？”
现在白灵儿的身份可不同，要让人看到她去找太子如何是好？
“明日萧长歌与王爷回门，这便是个机会。”
白灵儿冷声道，是楚钰先负她的，她不能坐以待毙。
“你就照我说的做，事成之后这银子便是你的。”
白灵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望着银子双儿两眼发光。
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冒着风险她也愿意。
“这是先给你的跑路费。”
白灵儿从钱袋中掏出一锭小银丢给双儿，双儿脸上笑颜如花。
“奴婢多谢夫人赏赐，明儿奴婢一定会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的。”
“恩，先下去吧。”
白灵儿点头，已是二更天早累了，若是平时她这时候该在睡觉了。
二更天，两人还在院内……
白灵儿越想心里越火，就好像有团小火焰慢慢烧起，让她夜不能寐。
不知两人算了多久才将账全算完，其中有错的地方也标了出来，翌日，听得外面乒乒乓乓吵闹的声音，萧长歌才缓缓睁开眼。
她向来早起，没想昨夜算到鸡啼忍不住才倒下，见光落入窗户，她应还没休息半个时辰。
萧长歌睁眼想起却发现一只手压在她肚上，另一只手搂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微微一动，转了转身，楚钰那张妖孽的脸映入她眼中，好看、洁白。
睫毛黑长，凤眸紧闭，连呼吸都均匀，就想个熟睡的孩子般。
她是第二次近距离见楚钰睡觉了，两次他都是这样放松警惕，怕是现在她想杀了他，他都不知。
“王妃，您可醒了？”
屋外，红袖轻敲着门，生怕吵到萧长歌小声问。
要平时她肯定不会打扰萧长歌，可今日不同，今日是回门日，徐管家已派人准备好礼物跟马车，就等萧长歌跟楚钰了。
被敲门声一吵，楚钰睫毛微微一动，眼珠子似转着，而后睁开了眼，似有些迷糊还未睡够，睁眼一瞬间见是萧长歌，他安心一笑，
红袖敲了许久门，见无人应答便悄悄推门而入。
楚钰还悠闲地躺在床上，手搭在萧长歌腰间，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歌儿醒了，昨夜睡得如何？”
楚钰似心情不错，连说话都带调侃，语气愉悦连说话都带着笑意。
“不错，在此之前王爷可否先松开你的咸猪手呢？这般搂着您不觉着伤了大雅？”
萧长歌同样面地微笑，可笑中更有一份危险。
“歌儿本是本王的妃，本王这般搂着何来伤大雅之说？再者，谁敢说本王？”
楚钰挑眉，略有些得意之色。
红袖才入屋，手上还端着水盆，人还没进去卧房便听得两人的对话，手差点一抖。
这对话，在她看来实属暧昧。
在楚钰说完那句话后萧长歌的脸色陡然一变，不知从哪冒出一柄匕首，锋利尖锐，直刺楚钰那双凤眸，幸得在距离几厘米时楚钰迅速握住，捏了把冷汗。
萧长歌落手，快速凌厉，不拖泥带水。
楚钰明白要方才不抓住她的手，这一刀真可能落在他身上。
利刃出鞘，寒光反射，红袖掀开珠帘那一刻见匕首，吓得手一抖，手上的水盆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