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祭司们一时间脑洞大开:
“‘域外种’这般起事,别是为了给‘初觉会’打掩护?”
“你是说,将‘天渊灵网’体系的核心打击力量转向前线?这,是不是太粗糙了些?”
“手段不在乎高妙与否,就在于时间抓得是否妥当。”
“‘初觉会’现在迫不及待就要与‘域外种’绑定吗?从星盟层级的舆论来看,他们还是很想把水搅混的,这时候与‘域外种’勾搭在一起,彻底定了性……来个中央星区的大通缉,怕是就只能跑到‘思想星团’去了。”
老成的巴达尔如此说,也是极有道理。
所以,巧合?
见习祭司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说话了。
“那个泰莎不错,对‘幻魇系力量’的基础理解已很清晰了;这个巴达尔则是整体思路上很清晰。”
见习祭司们的想法其实没有错,现在这个“地底蜂巢”,根本就是泰玉规则领域所在,种种消息变化都瞒不过他。
同样的,此处高温又幽暗的环境,也方便了法鲁尔以及坎南祭司这样正与“天渊灵网”体系密切勾连、加深“体系亲和”的神职人员,使他们能够轻松捕捉到相关讯息。
于是站在高位,做些评价,也是理所当然。
坎南祭司例行不参与,唯有法鲁尔瞥过来一眼:
“知道了你究竟使用哪些手段,当然好猜些,而且也只说了个大略。
“至于你,整体方案由你设计,水平也高出一截,仍然给我们一个大略,据说给上面也并不是特别清晰,却是什么盘算?”
泰玉微微一笑:“这些话,坎南祭司从来都不说的,就是隗荣祭司带着后勤人员回去复命,他也没提过意见。”
法鲁尔冷笑:“我也没提。”
“但你和上面来来回回沟通,总是有的,而且还故意说那么大声,其实我耳力还好。”
“你确实不聋,但懂得装傻。”
法鲁尔一时愤然出声,他如此作态,要的就是泰玉一个坦率的答复。
“你是‘专班’负责人,以前顾忌着这里有眼线、有支点,有别的乌七八糟的事情,故意遮掩,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如今在你自家经营的地盘上,我们两个又是让你给挑出来的,还交代了许多事项,结果到现在依旧是吞吞吐吐,故弄玄虚,只当我们是你的后勤,不过是第一波、二波走的分别吗?”
说到这里,法鲁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是冷笑:
“也不对,你还需要这边的‘支点’或‘节点’,若不然,不好发挥。”
法鲁尔如此言说,看似直白强硬,其实还是发泄怨气。
不这样又能如何,他不但没法从泰玉这里获得具体行动方案,就算是在塞奥首祭那里也依然碰了钉子。
中间的差别不过就是:面对塞奥首祭他没法甩脸子,等到了泰玉这里才能借机发挥一番。但若泰玉真的不给他回应,他也只能继续无奈。
越是发泄越觉得憋屈,还有“竞争失败”“天差地别”等等心思作祟,说着说着,他自家心里也觉得怪诞。
可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顶上,正要再提气,便听泰玉慢悠悠地道:
“隗荣祭司这次回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战时抽调,你们二位说不得随时会走,说太多真的没有用。”
这算个屁的解释,法鲁尔哈地一声笑,盯着泰玉:
“你故弄玄虚,是在‘域外种’来攻之前。怎么着,你早知道,‘域外种’会大举进犯?”
“你是这么想的吗?”泰玉笑起来,“法鲁尔祭司的意思是,我诱使十亿公里外的‘域外种’来攻?”
法鲁尔硬顶回去:“若是没有,就不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鬼话。否则别说是我,那几个见习祭司,心里面也未必没有这般想法。”
不是“初觉会失心疯绑定域外种”,这么“巧合”的事,按照就近原则,岂不就是卢安德大君推波助澜?
他这样想着,也是脱口而出:“卢安德大君……”
泰玉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卢安德大君养寇自重?把‘域外种’养得像自家的宠物一般?”
法鲁尔闭嘴了,便是心里面有些想法,这种话,便是这种相对私密的场合,他也不敢说的。
泰玉倒也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反而是发了通感慨:
“‘域外种’这东西,我也不敢说有多么了解,但含光星系十个千年的经验,总不至于偏差太多。它们某类个体、某个种群,比如‘啮空菌’,可以凭借习性,借助寄主,培育豢养,但整体的兵势,自有它们独特的决断模式,与我们这方时空迥异。
“嗯,‘孽劫世’结束也有1300年了,最近有这方面的进展么?”
法鲁尔“呵”了声,却着实不好接话。
泰玉也不管他,继续道:“我倒真想研究一下,‘域外种’这万千种族、混沌生态背后的逻辑,看它们与我们这个‘本地宇宙’,究竟是怎样的牵扯;本地宇宙之外,又是怎样的所在。
“当然,还有我们这个宇宙,其终极何在,便是‘诸天神国’各位堂皇主宰,也要分离权柄、逾限超脱,更不说那些古神……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说法。”
这下,法鲁尔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如今他正主持“体系亲和”事宜,与“天渊灵网”之上的伟力密切往来,当真是一个言语不慎,便能留痕刻印的。
其实他还想说“大言不惭”之类的话,可看到幽暗环暗中,泰玉的从容姿态,又莫名想起一些事情,在心头排列组合,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如此也越发憋得难受。
见此,泰玉却是哈哈一笑,身形就那么凭空隐去,再无痕迹。
等泰玉隐去十多秒钟后,法鲁尔才终于缓过那口气,重重哼了声:“他倒是来去自由,将我们陷在这里,为他继续经营。”
带着怨愤的言语说完,法鲁尔又犹豫了下,还是对着旁边一直沉默的坎南祭司道:
“我怎么说觉得,他刚刚那些话,有些不妥?”
知道坎南祭司的习性,法鲁尔也不指望回应,直接又道:“刚刚那些见习后辈议论的事情,一部分其实正是隗荣走之前,提起过的:
“泰玉究竟要选什么根基?怎么‘内宇宙’的路子,比不得‘幻魇系’的手段?
“唔,也不只是这般……”
法鲁尔心中思虑还不是太周详,自顾自停下,整理一番心绪,才又开口:
“你看,如今‘内宇宙’那种‘自据虚空’的法子,在中央星区多半已不能行了,卢安德大君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泰玉显然又是一个有主见、有野心的,转换成‘幻魇系’的路子,也不是不行,只是这里有一个关隘……此时‘幻魇之主’已不在位,‘领域重划’暂时也没个章程,泰玉若还要再进一步‘封君’,难免会卡在那个关口上,这样岂不是两条路都给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