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有何关系？”
还没等说下一句话，阳华公主便抠着地面吐了出来，只不过她许久未进食，只能吐出水，滴在黑色的石头地面，渍湿。
阳华公主胸口起伏。
她艰难抬起头，瘦弱的小脸因为泪水哭花了妆，格外惹人怜惜。
“他屠杀的百姓炼做丹药被我吃了，这与我无关吗？”
听到这句话，云昭月微愣。
拿人炼丹，这还是百年前魔修的做法。
只是，魔修为何不自己享用丹药？
“为什么？”云昭月呢喃一句。
“宋景铄体内早就换了一个灵魂，如今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是想让我背负和他一样的罪孽！”阳华公主咬牙说道。
“我不能反抗，父皇和哥哥们的死都是因我反抗造成的。都怪我，若不是我自私我害怕想一个人逃跑，他们便不会死！”
瘦弱的身体趴在冰冷的地面无力的啜泣着，“我全都告诉你……”
…………
三年前。
“何事在公主面前吵闹？”青宛姑姑冷着脸。
小太监们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是宋家两位公子和五皇子殿下……在摔跤！”
“摔跤？”阳华眨了眨眼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好奇，“青宛，我也要去看！”
青宛姑姑盯着太监们，眼底闪过狐疑。
她转头道，“殿下不是要去马场吗？”
阳华扎着双发髻，鹅黄色的发饰随着脑袋摇晃，“无妨，不急这一时。”
小公主推开遮挡的太监们，冲进了人群中。
却当场愣在原地。
哪里是摔跤，分明是单方面的按着一个少年暴打。
被打的是宋家庶子宋景铄，打人的是宋家嫡子宋浩，他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
鞭子霹雳吧啦的落在人的后背上，靛蓝色的锦衣被硬生生抽出裂痕，连带着血肉，染透了衣裳。
宋家嫡子宋浩嘻嘻笑着。
“五皇子表哥，你看这小畜生竟然一声不吭！”
五皇子冷着脸色，“不叫的狗最爱咬人，表弟你可要管好了他。”
“那当然！”
宋浩的母亲与五皇子的母亲德妃是姐妹，两人玩的好，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
宋浩为人跋扈，最喜欢欺负家中兄弟，尤其是庶出子，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打。如今他把人带进宫，有五皇子为他撑腰，更肆无忌惮起来。
跪在地上的宋景铄十分清瘦，衣服上血迹斑斑，呼吸微弱。
阳华公主第一次见这样血腥的场面，强忍着干呕。
“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宋浩手中的鞭子险些脱手而出。
五皇子同样转过头来，脸色一变，“阳华，怎么是你？”
阳华公主白着脸色，“谁准你们在御花园打人？”
五皇子面色讪讪，“是这宋家小子不懂规矩，五哥正叫人罚他呢。”
阳华深吸一口气，假装没看懂他的伪善。
“他失了礼数自然有宫中内侍禀告父皇，父皇会罚他。五哥这样动用私刑，是想要越俎代庖吗？而且今日是元宵，这样见了血，也不怕冲撞了父皇！”
五皇子神情一变再变。
阳华转身就要走，“此事我会禀告父皇。”
刚踏出一步，被五皇子抓住了胳膊，“别，阳华先替五哥瞒着这件事，五哥再也不敢了。”
“真的吗？”阳华怯怯的看他。
“我保证！”五皇子咬牙道，“宋浩还不快跟我走！”
宋浩心中一惊，连忙跟上五皇子的脚步，走远了又被五皇子连踹几脚。
阳华公主走到宋景铄面前，居高临下望了他一眼。
“让御医给他治伤。”
太监们连忙扶起宋景铄。
“多谢公主殿下。”少年垂着头低声道。
“谢我没用，只有自己站起来，有自保的手段，才能活下去。”阳华背对着他淡淡说道。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阳华公主抬头，看着总管太监一张一合的嘴，心中一股无力感升起。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
南烽国与北定国战事已久，从两年前开始，南烽节节败退，如今已经到了需要公主和亲来换取和平的地步。
青宛姑姑暗暗握住了阳华的手，“殿下。”
阳华公主回神，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青宛姑姑有些口不择言。
“宋二公子说自己要考取功名，若这次能中状元，便有机会尚公主。不是说好了吗？陛下这是……”
阳华公主把她的手推开。
少女低着头，两侧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神情。
“青宛姑姑，他能否考中状元还是未知。但我身为一国公主，享受了国民的拥护，理应为国民带来和平。我可是公主啊！”
青宛咬着嘴唇，“北定国的皇帝与陛下差不多年岁，怎么能、怎么能……陛下最疼殿下了，我去为殿下求情！”
阳华公主的手指落在她的唇瓣上。
“正因为父皇疼我，我更应该去做这些。青宛姑姑你留在皇宫，替我照顾父皇吧。”
青宛倒退着踉跄几步。
既然已经定下和亲的日期，这一天很快便来了。
和亲的队伍很长，十里红妆，近千的精兵将士。
那日也是进士放榜日。
因为是和亲，阳华公主的轿撵换成了马车，但这也需要好几日才能到达北定国。
再往前一点，便要出南烽国了。
阳华公主透过红色的帘子，外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模糊间有山峦起伏的影子和月光照在路面的淡白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静了下来，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空气。
啪——
一只血手按在了马车上，阳华公主心中一惊，缩在了马车角落。
那浑身是血的将士，掀开帘子，呼吸只进不出，声音断断续续。
“殿、殿下…快跑……有、魔修！”
修士魔修对他们凡俗界的人来说都太遥远了，他们甚至没见过。
盯着马车上的血迹，和浑身是血的人，阳华公主还忍不住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