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5: the setting sun dyes the red light. the vital energy of the noble families is injured.
凛凛宿仇芒似电,幽幽毒韵暗中藏;恩怨滚滚纷沓至,执念滔滔浩荡汤。
冼氏阖家遭祸殃,怒潮汹涌漫胸膛;单搦立誓决生死,奋笔决绝签状章。
拳风烈烈携风响,腿影重重带恨长;浴血拼杀决擂场,残阳如血染赤光。
久战力疲终赴亡,同归地府共冥乡;命殒俱灭皆成烬,前途渺渺费思量。
日暮时分,苍穹被一支饱蘸赤金与酡红颜料的巨笔肆意涂抹。那绚烂的晚霞,像是被岁月揉碎的绮梦,又似是被时光点燃的锦缎,肆意地铺展在天际。
美极了!
眼前的景致如诗如画,美得摄人心魄,然而,这份美好却难以驱散众人心中沉甸甸的阴霾,亦无法抚平他们内心的沉重。
冼家府邸中,澹州牧下令官兵将荒泽邪枭以及三家在场的私兵悉数缉拿归案。与此同时,又即刻派人遍寻青蘅郡城内的所有大夫,为伤者悉心医治。
兮筝将海宝儿拉至一旁,关切问道:“你的伤势如何?需不需要我以内力为你驱散余毒?!”
“承蒙王姑及时赶到,仗义相助,小子感激不尽。我的伤势并无大碍,毒素也已通过银针逼出了大半。”海宝儿拱了拱手,继而神色凝重地说道:“如今,澹州三大世家元气大伤,近乎名存实亡。若想稳住局势,恐怕还得仰仗幸存的难冽川出面,主持世家的日常事务。”
让难冽川出面?!
兮筝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须臾,她缓缓点头,“此人虽受人蛊惑,挑起事端。行事作风也不像冼政那般对王族唯命是从、亦步亦趋,但本质上倒也并非怙恶不悛、罪大恶极之徒 。”
海宝儿旋即附和:“确实如此。审视其方才毅然与诸峰势力决然决裂,在生死关头,不惜舍生忘死、拼尽全力护佑冼家老弱妇孺之举,便足以洞察,此人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实乃力挽狂澜、主持澹州世家大局的不二之选。”
听闻海宝儿所述,王姑兮筝目光斜睨,深深瞥了海宝儿一眼,旋即意味深长地喟然长叹:“冼、诸两家为了产业利益,不惜拼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可世事无常,兜兜转转,费尽心力抢夺的基业,最终却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成全了难家。看来啊,你的计划也有失策的时候啊……”
海宝儿并未予以反驳,仅是唇角微微勾起,轻声哂笑:“谋划失策倒也无妨,好在难冽川为人正直,行事磊落。反观其余两位家主,一位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凡事睚眦必报,毫无容人之量;另一位则罪孽深重,恶行累累,所作所为令人深恶痛绝,实在是天理难容。”他稍作停顿,话锋一转,“对了,王姑,邪君已然被成功收押。接下来,亟需从他口中撬出有关‘柳霙阁’的关键线索,因此,小子斗胆向您请允一事。”
“哦?”兮筝柳眉轻挑,眼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不妨说来听听?!”
海宝儿微微倾身,凑近兮筝,声若蚊蝇,几不可闻。兮筝一边凝神细听,一边眉头紧蹙,面露忧色,不禁问道:“此计当真可行?!”
“成败与否,眼下实难断言。可若连尝试都未曾有过,那成功的希望无疑更加渺茫,几乎微乎其微。”海宝儿神色诚恳,如实作答。
兮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权衡利弊、反复斟酌,心中千头万绪不断交织。许久之后,她终是轻轻颔首,应允道:“也罢,便依你所言去办吧。只是往后行事,切不可再这般莽撞冲动,你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分闪失!”
所言正是方才海宝儿与邪君惊心动魄的那场对决。彼时局势千钧一发、险象环生,若不是兮筝在关键时刻神兵天降,力挽狂澜,恐怕如今的海宝儿早已如诸峰、冼政一般,落得个香消玉殒、身死道消的凄惨结局。
海宝儿略带赧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颅,旋即神情肃穆,郑重表态:“承蒙王姑悉心教诲,小子铭记于心。日后行事,必定慎之又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耍赖,若耍赖也难以奏效,便抬出王姑您的威名震慑,想来也能解一时之困。总之,往后定不会再让您为小子的安危担惊受怕。”
兮筝横了海宝儿一眼,语气中满是嗔怪:“行了,少在这儿巧言令色、油嘴滑舌。我该回去了,这儿的事尽快料理妥当,回王城还有要事相商量。”
语毕,兮筝不再多作停留,身姿一转,翩然而去。
此后的事,就简单多了,在澹州牧韦向途的统筹调度下,冼家府邸得以彻查整理,清扫得井然有序,地上斑驳的血迹也被冲刷殆尽,好似一切纷争都未曾发生,宅邸再度恢复往昔的洁净模样。
夜幕沉沉,墨色肆意铺展,悄然将整个青蘅郡城裹入怀中。
海宝儿处理完手头诸事,身姿沉稳,稳步踏入那寒气砭骨、阴森压抑的郡城大牢。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暗纹隐现,手工绣制的繁复花纹,在幽微的光线里,隐隐透着几分典雅矜贵。走动间,袍角轻扬,似裹挟着如水的月光,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清冷气场。
海宝儿的目光,很快落在被囚于木架之上的邪君身上。粗重的铁链紧紧锁住他的四肢,禁锢着他的行动,每一寸都嵌入皮肉,似乎要将他的反抗意志彻底磨灭。
邪君一头乱发,沾染着尘埃与干涸的血迹,肆意垂落在憔悴的面庞两侧,掩去了曾经的凌厉神色。衣衫破碎,血迹斑斑,在这阴暗潮湿、腐臭弥漫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落魄。
曾经叱咤风云的意气风发,如今已全然不见,只剩下被命运狠狠打倒的残败。
听到脚步声,邪君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黯淡的双眸闪过一丝微光。看清来人是海宝儿,他微微一怔,盯着一袭白衣的海宝儿注视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疲惫:“海少傅,真是福泽深厚,大难不死。这牢房腌臜之地,还劳您亲自前来,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没法起身相迎。”
嘿,这态度倒是客气得有些反常!
海宝儿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走到邪君身前的凳子旁,优雅落座。他拿起桌上布满灰尘的茶壶,熟练地斟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随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邪君,你我皆是通透之人,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话和俗礼就免了。今日我只要你一个答案,如实相告,我保你性命无虞。”
“套话还是审问?”邪君冷笑一声,满是不屑,“别白费力气了,我对‘柳霙阁’的事,一概不知。就算知晓,也不会吐露半分。”
嘴犟!
海宝儿对眼前的反应早有预判,仅是轻叹了一声,神色平静,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谁说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打听‘柳霙阁’的事情?”
这话一出,邪君猛地一怔,像是被突然抽走了所有力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一僵,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到底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海宝儿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在手中缓缓地转动、摩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带着几分探究:“我说邪君,有一事我实在好奇,对方究竟许了你何等诱人的利益,竟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
邪君听闻,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差点吐血。敢情这人费了这么大劲,来大牢一趟,就只为问这么个问题?
他满心的愤懑与不甘,却又无从发泄,只能在心底暗自咒骂。
“哼,说与你听又何妨!”邪君平复了数息,神色间带着几分张狂与不甘,冷冷开口,“杀了你,便能完成‘柳霙阁’交代的任务。事成之后,本君麾下的邪枭们便能重获自由,从此不必再困于那穷山恶水、条件恶劣的蛮荒之地。”
哦?这话倒有些出乎海宝儿的意料。
毕竟,荒泽之地,物资匮乏、荒芜萧索,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但不可否认,那里地势隐秘、人迹罕至,不失为隐世和藏匿的绝佳之处。
谁能料到,那曾在荒泽称雄、不可一世的邪枭,竟也会受制于人。为求自保,只能龟缩在这片保命之地,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