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敲门进了总编办公室,穆迟每天工作都很忙,电话不断,等到他空下来,顾尔正要跟他说一下房老板的事。
没等顾尔开口,穆迟抢先一步说:“如果是因为房致远的事情,你就不用再说了,他有几斤几两,我比你清楚,想要我同意,他必须写大纲,否则免谈。”
对方态度强硬,向来吃软不吃硬的顾尔闻言不悦,皱眉道:“现在市面上很多成绩不错的、漫画,包括剧本都没有大纲,何况房致远之前的两本漫画也都没有大纲,成绩依旧到达很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或许他真的不需要大纲呢?”
“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穆迟道:“你只是看到他之前取得的成就,可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退圈封笔吗?”
顾尔被他问住了,愣了一下才说:“不是因为看不惯业内打擦边球博出名的风气吗?”
穆迟冷笑两声:“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顾尔颦蹙起眉心。
穆迟继续说:“《星际旅客》的确被奉为国漫史上的里程碑,是很多画师一辈子都很难到达的高度,可你作为一名专业的漫画家,旁人看不出来,难道你也看不出结尾太过仓促?中间很多伏笔都没填吗?剧情线上有些逻辑根本经不起细致的推敲吗?”
顾尔已经很多年没翻开那本漫画,许多细节上的情节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还记得当时第一次看得时候,有些地方的细节确实有前后矛盾的嫌疑,只不过对方的画工还有故事节奏把控的很好,瑕不掩瑜罢了,很少有人细究。
现在想想,确实如同穆迟所说,有很多细节的地方都存在逻辑上的混乱,还有书里到最后都没有交代男主角妹妹是不是被救,只不过看书的读者都以为那是作者刻意留下的联系空间。
“你以为他是不想填坑吗?”见顾尔不再说话,穆迟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他没有大纲,很多他曾经留下的伏笔,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顾尔沉默了。她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对方。
晚上回到家里,林曦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跟环奈闹了别扭,见她进来就扑上来抱住她,气呼呼地瞪着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的环奈。
“尔尔姐,你过来帮我评评理。”
见到顾尔,林曦月就像看到了靠山,拽着顾尔到沙发上坐下,指着环奈说:“说好今天下午他去接我下课,结果,我在门口等了他三十八分二十五秒,他才到了,然后他给我的解释居然是走错路了,他就是对我不上心。”
环奈忍不住争辩:“我好多年没回国,这些年国内发展太快,路又多,我就是觉得她喜欢吃烤地瓜,就绕路去给她买了,然后找不到回去的路,才去晚了,我都已经道歉很长时间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
林曦月气得浑身发抖:“你的意思是我得理不饶人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好啊,这才在一起多长时间啊,你就嫌我烦,嫌我事多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你烦,说你事多了,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啊?”
顾尔闭闭眼。
这下环奈算是踩到老虎尾巴了。林曦月最讨厌的词就是“无理取闹”。
果然,林曦月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马就炸了。
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她看了眼四周,目光锁定墙角斜放着的扫帚身上,撸起袖子,抡起扫帚朝着环奈打去。
环奈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顾尔先一步把他推到一边,林曦月那一笤帚砸到沙发上,留下一个很深的印子,看得环奈目瞪口呆,抬头看看林曦月,又看看顾尔。
顾尔抓住棍子,扭头喊道:“愣着干嘛?跑啊!”
“尔尔姐,你放开!”
林曦月夺过棍子,一把推开顾尔,举起棍子指着跑到客厅,躲在餐桌后面满脸戒备的环奈,说:“你跟我说清楚,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是不是你说的保证按时到校门口接我?是不是你自己去晚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守承诺,是你先做错了,怎么现在都成我的不是了?”
说完,林曦月眼眶一红,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看着她哭得格外伤心的模样,环奈愣住了,他真的不是有意迟到的,他不明白一件小事怎么会惹得林曦月这么伤心。
林曦月抹了把眼泪,故作凶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一把丢开扫帚,抱着膝盖蹲下来痛苦地哭出声。
她也不想这样。
只是今天下午她在校门口找不到环奈时,想到了之前在国外读书时,遭遇过的事情。
那时候她只有十岁,傍晚快要放学的时间,就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寄宿家庭的时候,一伙持枪的蒙面人闯进来,疯狂扫射,她亲眼目睹了她最要好的朋友死在她眼前。
从那之后,她放学就不敢一个回家,不是跟朋友约好一起,就是让家里司机来接,可今天晚自习过后,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了,她一个人在校门口等了环奈那么长时间,天还那么冷。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惨死在她面前的好朋友。
林曦月和林澄一样,喜欢报喜不报忧。
是以,顾尔虽然知道林曦月在国外读书时,经历过一次恐怖事件,却知道的没有那么详细,并不清楚林曦月此时的崩溃和恐惧。
跟环奈对视一眼,顾尔来到林曦月面前蹲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感受到她整个人都在觳觫着发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来安抚她的情绪。
林曦月整个人都缩在顾尔怀里,等到情绪稍稍平复后,她低头哽咽道:“对,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把脸埋在顾尔胸口,痛哭道:“尔尔姐,我怕,我害怕,我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我害怕……”
林曦月一直在重复“害怕”两字,听得顾尔一阵心酸。
环奈低下头,内心自责极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曦月的反应那么大,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可什么都不清楚,不也是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失职吗?
他现在只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