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滑入十一月,秋意更深,凉风卷着落叶,在桐花巷的青石板上打着旋儿。天气转冷,人们都添了衣裳,巷子里的生活节奏似乎也随着气温的下降而变得舒缓了一些。
这天下午,邮递员刘峥照例骑着那辆绿色的自行车穿梭在巷子里。他先在蔡家菜摊前停顿了一下,和正在帮忙整理冬储白菜的蔡金妮低声说了几句话,蔡金妮笑着塞给他一个刚烤好的热红薯,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暖意。然后,他来到杂货铺门口,从邮包里取出一封信,扬声喊道:“乔叔!有信!部队来的!”
乔利民正戴着老花镜在柜台后核对账本,闻声连忙走出来,接过信。信封是那种部队特有的牛皮纸信封,落款地址清晰,寄信人正是他大儿子乔卫国。
“谢谢啊,小刘。”乔利民笑着道谢,心里有些嘀咕:卫国这孩子,平时打电话多,怎么突然写信了?
他拿着信回到柜台后,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信是乔卫国亲笔写的,字迹刚劲有力。乔利民起初还慢悠悠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后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那笑声洪亮、爽朗,充满了无法抑制的喜悦,把门口树上歇脚的几只麻雀都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在里屋整理货架的孙梅被丈夫的笑声引了出来,疑惑地问:“老头子,啥事乐成这样?捡着金元宝了?”
乔利民笑得合不拢嘴,把信纸拍在柜台上,指着上面的字,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老婆子!快看!卫国!卫国他要回来了!还要带女朋友回来!哈哈!带女朋友回来!”
“啥?!”孙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抢过信纸,凑到眼前,手指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信上,乔卫国言简意赅地汇报:部队批准了他探亲假,预计十二月中旬就能到家。最重要的是,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要带他的女朋友,一位姓林的军医,一起回来见见父母。
确认了信上的内容,孙梅也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双手合十,连连念叨:“哎呀!老天爷!祖宗保佑!这可真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也难怪老两口如此失态。他们的大儿子乔卫国,可是桐花巷里数一数二的好小伙!人长得精神,高中毕业就参军入了伍,在部队表现突出,不仅顺利留队,还被推荐上了军校,如今已经是军官了。今年都二十六了,在那个时候,绝对算得上是大龄青年。看看跟他同龄的李柄荣,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乔卫国还是光棍一条,连个对象影子都没有。
乔利民和孙梅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儿子远在部队,情况特殊,他们干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催几句,每次乔卫国都只是憨厚地笑笑说“不急,部队忙”。
如今,这天上突然就掉下这么大个喜讯!不仅儿子要回来,还直接带了个准儿媳妇回来!还是个军医!这简直是喜上加喜,怎能不让老两口欣喜若狂!
“快!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街坊们去!”孙梅激动得坐不住,恨不得立刻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乔利民稍微冷静些,拉住她:“哎哎,别急别急!等卫国回来再说!信上说是十二月中呢!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家里得收拾利索了!到时候得好好招待人家姑娘!”
“对对对!准备!得好好准备!”孙梅连连点头,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拆洗被褥、粉刷墙壁、准备哪些好吃的了。杂货铺里,老两口兴奋地商量着,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期待。
这桩喜讯像一阵温暖的秋风,瞬间吹遍了桐花巷。邻居们得知后,纷纷前来道喜。
“老乔,孙大姐,恭喜啊!卫国真有出息!”
“军医啊!了不得!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李开基胡秀英也替他们高兴:“这下你们可放心了!”
连田红星听到消息,心里都酸溜溜地不是滋味,看看人家乔卫国,再看看自己儿子,更是憋足了一口气要找个更好的。
乔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开始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盼望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归来。这即将到来的团圆,成为了桐花巷这个冬天最温暖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