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谷,位于广平郡与并州交界处,两山夹峙,谷道蜿蜒十余里,最窄处仅容数骑并行,地势险恶,自古便是兵家设伏之地。
并州先锋大将赫连勃勃,年约三旬,面容粗犷,一道刀疤从左额划至下颌,更添几分凶悍。他率领五千精锐前锋(其中两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并州铁骑),一路南下,所遇城镇皆空,村落死寂,心中早已憋了一股邪火。得知陈烬派兵前来“阻截”,他不惊反喜。
“哼!一群土鸡瓦狗,也敢挡我并州狼骑的道路?正好杀个痛快,用他们的头颅,铺就我赫连勃勃的功勋路!”赫连勃勃狞笑着,根本不顾副将“恐有埋伏”的劝谏,催动大军,加速冲入断魂谷,誓要一口吞掉眼前这支“不堪一击”的诱敌之军。
负责诱敌的是猴子麾下的一支轻骑兵,约五百人。他们依计而行,与赫连勃勃的前锋稍一接触,便佯装不敌,丢盔弃甲,沿着谷道“狼狈”后撤,沿途还故意丢弃了一些旗帜和破损的辎重。
赫连勃勃见状,更加笃定敌军怯战,骄狂之心大盛,下令全军追击,务必全歼这股敌军!五千大军如同一条巨蟒,一头扎进了幽深的断魂谷。
谷内寂静的可怕,只有风声和并州军杂乱的脚步声、马蹄声回荡。当赫连勃勃的先头部队完全进入伏击圈,后军也大半入谷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谷地两侧的山崖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无数巨大的滚木礌石,被守军推下,沿着陡坡呼啸而下,瞬间将本就狭窄的谷道堵塞了大半!与此同时,两侧山林中,竖起无数面“燕”字和“陈”字战旗!
“不好!有埋伏!”赫连勃勃脸色大变,厉声高呼,“后队变前队,速退!”
然而,为时已晚!后路已被落石断木封死,谷内人马拥挤,乱作一团!
“放箭!”
一声清冷的命令从崖顶传来,正是坐镇中军的陈烬!他手持令旗,目光冷静地俯瞰着下方混乱的敌群。
咻咻咻——!
下一刻,死神降临!埋伏在两侧崖壁上的射声营弩手,以及大量装备了强弓硬弩的士卒,同时松开了弓弦!箭矢如同疾风暴雨般,从高处倾泻而下!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目标,并州军又是挤在狭小谷道中,简直成了活靶子!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声、战马悲鸣声、士兵惨嚎声瞬间响成一片!人马俱碎,鲜血顷刻间染红了谷地!并州军士卒身披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强劲的弩箭,成片成片地倒下。
“举盾!结阵!向谷口冲!”赫连勃勃到底是沙场老将,虽惊不乱,挥舞长刀格挡箭矢,声嘶力竭地组织抵抗。并州军毕竟精锐,在初期的慌乱后,开始依托盾牌和尸体,试图结阵向外突围。
但陈烬岂会给他机会?
“火油罐!放!”
一个个点燃的陶罐被扔下,在敌群中炸开,燃油四溅,火焰腾起,浓烟滚滚,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和恐慌。
“锐士营!出击!封死谷口!”陈烬再次下令。
早已埋伏在谷口外的老灰头,率领如狼似虎的锐士营重甲步兵,如同铜墙铁壁般,彻底封死了并州军最后的退路。长矛如林,刀光似雪,将试图冲出来的并州军士卒死死顶了回去。
赫连勃勃部队陷入了绝境!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头顶箭如雨下,四周火海熊熊。并州铁骑在狭小的谷地根本施展不开冲锋的优势,反而因为目标巨大,损失尤为惨重。
“赫连勃勃!纳命来!”猴子率领的跳荡营精锐,如同猿猴般从崖壁攀下,切入敌阵,专门绞杀敌军军官,进一步瓦解其指挥体系。
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赫连勃勃身陷重围,左冲右突,身上已多处挂彩,亲兵死伤殆尽。他目眦欲裂,看着身边精锐儿郎如同割草般倒下,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陈烬狗贼!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可敢与某家决一死战!”赫连勃勃状若疯虎,朝崖顶怒吼。
陈烬立于崖上,冷漠地看着下方垂死挣扎的敌将,毫无所动。战场之上,唯有胜负,何来公平?他轻轻挥手:“弩炮,瞄准那敌将。”
一架设置在制高点的弩炮调整了方向,粗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奔赫连勃勃而去!
赫连勃勃挥刀格挡,竟将弩箭劈飞,但其坐骑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就在此时,数支冷箭从不同角度射来,精准地射中了他的战马和铠甲连接处的薄弱环节!
唏律律!战马悲鸣倒地,赫连勃勃也被甩落马下。不待他起身,几名锐士营士卒一拥而上,刀枪并举!
一代悍将,并州狼骑的统帅赫连勃勃,最终未能冲出断魂谷,毙命于乱刀之下!
主将战死,残存的并州军彻底崩溃,纷纷跪地乞降。
这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历时不到两个时辰便告结束。赫连勃勃五千前锋,战死者逾三千,被俘近两千,仅有极少数侥幸逃脱。燕国公府军伤亡微乎其微。
断魂谷大捷的消息,如同惊雷,再次震撼北疆!
消息传至并州,刺史胡奋惊怒交加,砸碎了心爱的玉镇纸,却又心生寒意。陈烬用兵,竟如此狠辣果决!他不得不暂缓进军,重新评估这个对手。
消息传至幽州,刺史刘琨抚须长叹,对左右道:“陈烬此子,已非池中之物矣!并州锐气已挫,北疆格局,恐将生变矣。”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那个出头鸟。
消息传至洛阳,朝堂之上,有人弹劾陈烬“擅启边衅”,有人则盛赞其“扬我国威”。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晦暗不明,最终只是不痛不痒地褒奖了几句,赏下些财物,再无他言。那“驱虎吞狼”之计,似乎并未完全奏效,反而让这头“虎”更加壮硕凶猛。
燕国公府内,一片欢腾。将士们士气高涨,对陈烬的崇拜达到了顶点。
陈烬却无多少喜色,他站在地图前,目光越过并州,投向了更北方广袤的草原和西方混乱的边镇。他知道,断魂谷的胜利,只是暂时打退了明枪,更多的暗箭和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
“厚葬赫连勃勃。俘虏打散编入辅兵营,严加看管。”陈烬淡淡吩咐,“传令各军,加强戒备,防止胡奋狗急跳墙。另,给并州境内那些‘朋友’送信,该他们有所表示了。”
他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吃掉对方一个重要的“车”后,并未得意,而是开始布局下一步,准备将整个棋盘,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北疆的乱局,因他这一步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