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堡的夜晚,弥漫着血腥、焦糊和绝望的气息。堡门在冲车连日撞击下已布满裂痕,摇摇欲坠。守军的箭矢所剩无几,滚木礌石也即将用尽,伤兵的呻吟声在寒风中格外刺耳。所有人都明白,明日,将是最后的决战。要么城破人亡,要么奇迹发生。
镇戍将军府(临时设于堡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凝重而疲惫的脸。老灰头、木根等将领身上都带着伤,沉默地等待着陈烬的决定。
“不能再守了。”陈烬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他指着粗糙的沙盘,“堡门一破,我军必将陷入巷战,兵力悬殊,地利尽失,唯有全军覆没一途。”
“将军,您的意思是……突围?”老灰头涩声道,眼中满是不甘。放弃经营已久的堡垒,意味着之前的所有牺牲近乎白费。
“不,”陈烬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厉芒,“是反击!在城破之前,抢先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皆惊。以寡击众,还是在自己濒临崩溃之时?
陈烬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代表敌军大营的位置:“独孤信连日猛攻,士卒疲惫,骄横之心日盛。今日他们动用攻城塔,明日必以为胜券在握,防备反而可能松懈。尤其是我军夜袭之后,他们必以为我等只敢龟缩偷营,绝想不到我等敢主动出击!”
他环视众将,目光灼灼:“况且,我等并非没有底牌。匠作营此前秘密赶制的一批火油罐和毒烟球(用狼毒、砒霜等物混合制成,燃烧产生毒烟),尚未使用。今夜,便是它们建功之时!”
一个大胆至极的计划,从陈烬口中娓娓道来:
1. 疑兵惑敌:子时前后,派小股部队多举火把,佯装调度,制造守军慌乱、准备突围的假象,吸引敌军注意力。
2. 敢死焚营:由猴子亲自挑选百名最悍勇、最熟悉地形的死士,人人背负火油罐、毒烟球,利用夜色和熟悉的地道(断刃堡曾有废弃的地道,已被秘密修复延伸),潜出堡外,直扑敌军存放攻城器械和粮草的后营!
3. 主力掩杀:待敌营火起,陷入混乱之际,堡门洞开!陈烬亲率所有能战之兵,以锐士营为锋矢,直冲敌军中军帅帐!不求全歼,只求击溃其指挥中枢,制造最大混乱!
4. 驱溃为势:利用火攻和毒烟,以及突如其来的猛攻,将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敌军中传播,引发营啸,让其自相践踏!
“此计……太险了!”木根倒吸一口凉气。
“置之死地而后生!”陈烬斩钉截铁,“唯有如此,方能绝处逢生!诸位,敢否随我,搏此一场泼天富贵?!”
看着陈烬那燃烧着疯狂与自信的双眼,众将胸中的血气也被点燃。横竖是死,不如死中求活!
“愿随将军死战!”众人低吼,眼中尽是决绝。
子时刚过,断刃堡上突然火把缭乱,人影幢幢,似乎有部队在紧急调动,还隐隐传来呵斥和哭喊声。联军派出的斥候远远望见,急忙回报:“将军!堡内守军似有异动,恐要突围!”
独孤信闻报,冷笑一声:“困兽犹斗!传令各营,加强戒备,防止其狗急跳墙!明日一早,必破此堡!”他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连日胜势在手,不认为残兵败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然而,就在联军注意力被堡墙上的“表演”吸引时,猴子率领的百人死士,已从一条隐秘的地道出口悄然潜出,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联军防守相对松懈的后营。
后营堆放着大量的粮草、攻城塔组件以及疲惫的士卒。哨兵抱着长矛,正在打盹。猴子打了个手势,死士们迅速散开,将火油罐疯狂地投掷向粮堆、帐篷和攻城塔!
“放火!”
下一刻,冲天烈焰猛地腾起,迅速蔓延!毒烟球也被投入火中,刺鼻的、带着毒性的浓烟随风扩散,吸入的敌军士卒顿时咳嗽不止,眼不能视,惊恐万分!
“敌袭!后营起火啦!”
“毒烟!是毒烟!”
凄厉的警报和恐慌的尖叫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后营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
本已残破的断刃堡大门,被从内部猛地撞开!
陈烬一马当先,手持长刀,身先士卒,如同猛虎出柙,厉声长啸:“将士们!随我杀敌!成败在此一举!杀!”
“杀!!!”积蓄了数日悲愤和绝望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紧随陈烬,悍不畏死地冲向陷入混乱的敌营!
事发突然,火势蔓延,毒烟呛人,加上主帅被“突围”假象迷惑,联军前线部队根本来不及回援,后营已乱作一团。独孤信从中军大帐惊起,只见后营火光冲天,喊杀声由远及近,一支装备杂乱却气势如虹的军队已杀到近前!
“顶住!给我顶住!”独孤信又惊又怒,拔刀嘶吼。但兵败如山倒,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许多士卒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见火光毒烟,听到震天杀声,便以为大势已去,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尤其是那些柔然骑兵,见火起营乱,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战马,根本无心恋战,反而冲乱了自家阵脚。
陈烬目标明确,直取中军帅旗!他所率领的锐士营如同烧红的尖刀,在混乱的敌营中撕开一条血路,所向披靡!
混战中,陈烬与仓促迎战的独孤信终于正面相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烬小贼!受死!”独孤信双目赤红,挥刀猛劈。
“独孤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陈烬毫不畏惧,挥刀迎上!
铛!火星四溅!两人战作一团,周围的士兵也绞杀在一起,战况惨烈至极。
然而,联军军心已散,败局已定。独孤信见大势已去,虚晃一刀,在亲兵拼死保护下,狼狈不堪地夺路而逃,连帅旗都顾不上了。
主帅一逃,联军彻底崩溃,漫山遍野都是逃散的败兵。
这一战,断刃堡守军绝地反击,以火攻奇袭,大破联军,烧毁其大量粮草辎重,斩杀俘获无数。独孤信仅率千余残部,狼狈逃回太行山区,柔然人也损失惨重,遁走无踪。
当朝阳再次升起时,断刃堡内外,硝烟未散,尸横遍野,但那面残破的“陈”字帅旗,依然在堡墙上高高飘扬!
经此一役,陈烬之名,威震北疆!鹰扬将军,不再是朝廷敕封的虚衔,而是用赫赫战功铸就的威名! 广平郡北,乃至更远的地方,都将传颂这场惊天逆转的“焚城”之战。而陈烬的势力,也将借此大胜之威,迎来一个全新的、更加广阔的发展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