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绝望的寻觅、以及宁静的相守后。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惜。
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切庆幸。
一种无需言说却深入骨髓的眷恋。
我闭上眼,全心全意地回应,手臂不知何时已环上他的脖颈。烛光将我们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石壁上,轮廓交融,不分彼此。世界仿佛缩小到这方温暖的洞穴,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如鼓擂,如潮汐。
良久,他才稍稍退开,额头仍与我的相抵,呼吸微乱,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出我绯红的脸颊。
“年年,” 他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情动与无比郑重的承诺,“等一切安稳后,我便辞去军职好不好。”
我转而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平稳有力的心跳,连日来的恐惧、疲惫似乎都被这个怀抱和许诺一一熨平。此刻,纵然身处千仞绝壁之下,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幸福。
“好” 我轻轻应着,更紧地偎向他,“只要和你在一起,何处皆可安家。”
烛泪缓缓滴落,夜色温柔。在这方小小的、被爱意充盈的天地里,时光仿佛也慢了下来,只留下无尽的缱绻与对未来共同的期许。
次日,洞口外再次传来绳索滑动与轻盈落地的声响。藤蔓被拨开,带着一身外面清冽空气与微尘闯入的,是嫡姐沈明珠。
她来得急,发髻被崖间的风吹得微乱,几缕发丝贴在因急切而泛红的颊边。
“年年——!” 她几乎是扑过来的,带着外面寒意的双臂紧紧环住我,力道大得让我微微一晃。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在我耳边反复呢喃,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谢天谢地……真的吓死我了!看到信号那一刻,心都要跳出来!这鬼地方……怎么也找不到确切位置!我差点以为……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 她哽住,只是更用力地抱紧我,滚烫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肩头。
“姐姐,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回抱住她,轻拍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她松开我,红着眼圈将我上下打量个遍,手指轻触我脸颊的擦伤,满是心疼。确认我只是清减了些,并无大碍,这才转向谢长卿,努力收敛了激动:“长卿,你的腿……惊蛰说需静养,如今感觉如何?”
谢长卿温和地摇摇头,声音平稳:“正在好转,已无大碍。”
“无事就好!人平安比什么都强!” 嫡姐连连点头,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最终化为满满的、近乎虔诚的欣慰。她拉着我的手在蒲团上坐下,开始絮絮说起上面情形:
“长渊伤势稳住了,你那药果然神效,他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将养。
她顿了顿“太子……这些时日亲自督着搜寻,调派了大量人手。还有那白狼,真是神了!哪都不去就在这崖顶徘徊低啸,用爪子拼命刨地,这才引着人发现了下方那条隐蔽的裂缝……说起来,真是多亏了它们!”
她说着,目光落到我脸上,又看了看谢长卿,忽然想起什么,带着歉意解释道:“我没能立刻下来,是长渊他说,这下面情况不明,你们被困多日,最需要的不是匆忙一见,而是实实在在能安身养伤的东西。他说……女子总归心细些,让我务必把能想到的、用得上的东西都备齐了再下来。”
她指了指焕然一新的山洞,“喏,这些被褥、炭火、衣物、吃食,还有棋盘话本,大半是我盯着人准备的。长渊说,要让你们在这里头,也能稍微舒服些,定定心。”
原来如此!
嫡姐又拉着我的手,眼底后怕与庆幸交织:“你不知道,听到你坠崖的消息时……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父亲赶来后更是……唉,不提了。总之,能派出来的人全都派出来了,日夜不休地找。幸好老天爷还没瞎眼!你们俩……一个坠崖,一个失踪,竟能在这绝地相逢!”
她说到这里,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看向我“年年,这简直……简直是话本子都不敢写的机缘!”
我握住她的手,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轻声道:“姐姐,或许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我若没有遇到危险,没有坠下这悬崖……想必长卿他……” 我看向谢长卿,他亦回望我,目光深沉而了然。
”我握紧她的手,望向谢长卿,他也正凝视着我,我们三人心中都雪亮:这所谓的“机缘”,是阴差阳错,是以我险些粉身碎骨为代价换来的。若非这一坠,众人或许永远也发现不了这处绝境,那谢长卿……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地长眠于此。这幸运,来得如此惊险,如此侥幸,背后是险些无法承受的代价。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轻声说,声音在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是……命运给我们的一线生机。”
嫡姐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真是……好险!万幸!万幸你们都平安!” 她眼中再次涌上泪光,却是喜悦的。
正说着,洞外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沉下来,铅云低垂,隐隐有闷雷在峡谷深处滚动,带来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要变天了。” 嫡姐蹙眉望向洞口,神色变得严肃。
我连忙道:“姐姐,眼看就要下大雨,崖壁湿滑危险,你速速上去,千万小心!”
她看看我,虽有不舍,却也知此刻不是久留之时。点点头,利落地起身:“好,我这就回。你们在此千万安心,上面时刻有人守着,需要什么,便按地白说的法子传递。”
她又仔细叮嘱,事无巨细,“炭火记得添,莫要熄了。被子盖好,尤其是长卿的腿,切记保暖。饮食药物,都会按时送来,别省着。”
“知道了,姐姐,你快去吧,务必当心!” 我将她送至洞口,看着她抓住那垂下的结实绳索。
嫡姐再次回头,目光在我们脸上停留片刻:“好好休养,把身子都养好。我们都在上面,等着稳稳当当地接你们回家。” 言罢,她不再耽搁,身影矫健地向上攀去,很快消失在逐渐昏暗、山雨欲来的天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