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卫婵辩论一番后,陆青升又消失了。
卫婵想来,觉得他应该是在和自己赌气,不愿意搭理自己。
但她惯来不怎么会说软话,干脆随他去了。
毕竟,耳边能少一个人的声音,也能稍微清净些。
自打那日逼问过山月的身份后,山月就也不怎么缠着卫婵了,除去必要的接触,她甚至不怎么与卫婵说话。
而高家姐弟二人与从前对待卫婵的态度并无二致,不冷也不热,但会时不时地问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似是怕她哪日再一头栽倒,昏迷过去一样。
总之,在这样奇怪又和谐的氛围中,卫婵一行人很快便到了京城外。
这时候,新的问题来了——
他们一行人中,一个悬赏犯,一个没有身份,要想进城,可谓千难万难。
原本高家姐弟可以不管她们二人,直接走的,但看在同行一路的份上,姐弟两还是留了下来,帮着一起想办法。
卫婵没有身份,但她身手敏捷武功高,想进城可以有无数种不正当的途径。
可山月不一样。
山月在高家姐弟和卫婵面前,一直是柔弱无力,娇气不堪的模样,帮她进城,属实困难。
但其实卫婵知道,她既是花辞树的人,武功未必比自己差多少。
只是卫婵好奇,自己连平时坐着没事干时,都要运内功维持体温……也不知,山月是怎么忍住一点功力都不用的。
眼看想不到什么能将山月弄进城的办法,高璇忍不住打听:“你一个柔弱女子,惹了什么天大的祸事,竟至于被高价悬赏?”
山月默默抠了会儿手指,低声道:“我杀了人。”
“你?你杀了人?”高璇脸上的惊异毫无遮掩,“你怎么会杀了人?”
“说来话长,”山月倒是没有要瞒着他们几人的意思,坦率地将事情讲了一遍,“我从前,曾被一位权贵买下,带回了府中。可没想到,那位权贵有怪癖,经常逼我做一些恶心事……我实在受不了,便趁他没有防备,用刀捅死了他。”
三人一起沉默了一会,高璇开口道:“……那他该死,杀得好。”
“可我如今还在被官府通缉。”
“……”
看得出来,高璇有些郁闷。她想了想,问山月:“你就非要进京去么?若是寻一处谋生之地,还不如去小城中……想在京城立足,太难了。”
山月坚持:“不只是寻谋生之地,我进京,还有很重要的大事。”
“什么大事?值得你冒性命危险?”
“那我不能说……反正我一定要进城就是了。”
说这句话时,山月看向了卫婵。
卫婵迎上她的目光,但什么都没有回应。
倒是沉默了很久的高岳开了口:“横竖官府在通缉你,你不如干脆去自首,如此,便能进城了。”
山月的目光从卫婵那里挪开,转向了高岳,皱眉道:“……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以为可行。”
高岳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卫婵便先一步截下了他的话。
作为四个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卫婵一开口,另外三人一起向她看了过来。
卫婵环视他们三人一圈,认真解释:“如今山月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进城。若是能进城,走些弯路又如何?”
山月犹豫:“可……进去以后呢?”
“我救你。”
“……”
高家姐弟二人微微讶异。高璇先问道:“你有把握么?那可是京城的官署,并非寻常小打小闹……里面每位官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随便拎一个出来,就够对付那些小城中大半个衙门的人。”
卫婵看起来并不太在意的模样,点点头:“我有把握。”
“当真吗?若你在此夸下海口,最后却救不了她,那她就死定了。”
高璇这话说完,山月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卫婵脸上。
卫婵面无表情:“她若死了,我不独活,这样好吗?”
“……”
另外三人一起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山月先开了口:“我相信她,让我去吧。”
高璇始终反对:“可这实在太过冒险……你真的不为自己多想想么?京中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拼命?”
山月的回答很含糊,但态度很坚定:“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一定要去。”
卫婵打断他们的话:“她想去便让她去,信我,我能救她。”
“……好。”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高璇也不再相劝,看了眼不远处的城门,转头去车厢中分行李。
按照几人商议的结果,高家姐弟二人无需费任何心思,直接乘马车进城。
而山月假装蒙混进城,实则故意暴露身份,引起骚乱,好掩护卫婵进城。
卫婵进城后,再去将山月救回,而后,一行人在城中的钱庄会面。
……事实不负卫婵所望,进城的过程中,一切进展顺利。
待山月被官兵带走后,卫婵默默跟了上去。
但好巧不巧,之前进景阳城时,那种被窥伺的阴寒感,再一次缠上了卫婵。
她想了想,按照之前看过的线路图,直接拐进小巷,抄近路去了诏狱外。
小巷人少,很难隐蔽,跟踪她的人不敢过来,如此,卫婵便可以暂时甩掉他们。
事实证明,此计可行。
确认无人跟踪后,卫婵提前在诏狱外找好位置,蹲守了下来。
等了好久,才见押送山月的人姗姗来迟。
事情紧急,卫婵也不放什么狠话,更不做任何拖延,直接在暗地里使阴招,放倒两个最强的官差,而后迅速出面,将其余几人处理干净,带走了山月。
前后不过数息的功夫,那些人离诏狱只有十几步远,却无一人成功唤来援兵。
出于不想进城第一日就杀人的心思,卫婵并未下死手,勉强给他们留了条小命。
她带着山月,去了提前说好的那家钱庄。
进门时,高璇和高岳也刚巧赶到。
看见卫婵带着山月过来,二人都很是诧异:“这么快?”
卫婵没什么表情,冷静地像是去买了棵大白菜:“我说了,信我就是。”
姐弟二人面面相觑一番,默默跟着卫婵进了钱庄。
正想将剩下的金饼全部换成银票,以供接下来这段时间使用,卫婵就感觉,刚进城时那阵被人盯着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她看了眼正认真点钱的三人,默默握紧剑柄,独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