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卫婵也没去找山月。
毕竟她已经进了城，而且身上有钱，完全可以买一匹马，自己赶路。
如此，既不必听山月的唠叨，也不必受她的骚扰。
为了避免再被山月缠上，这回，卫婵既没有住客栈，也没有住空宅子。
她直接，住进了一户有人住的大宅子。
……毕竟大户人家的宅院中空房多，又无人会一直看守。
更重要的是，白日里，卫婵看见这家的小公子，在街上纵马时撞倒一位老者，却不管不顾，径直扬长而去。
卫婵倒不至于正义到帮那位老人出气，但被山月压抑了好久，她急需一个发泄的机会。
于是当夜，趁着月黑风高，她摸到了那小公子的屋中。
值夜的小丫鬟正坐在门口，靠着墙打盹，卫婵一个手刀，她便彻底睡过去了。
一进门，便见那少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阵阵。
陆青升嫌弃：“……毫无教养。”
卫婵倒是见怪不怪：“他若有教养，断不会在闹市纵马，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嗯。”
陆青升深以为然，嗯了一声，便乖乖地安静了下去。
卫婵则小心地关上门，去桌边取了笔砚，动作麻利地磨了些墨，而后嘴里叼着笔，捧着砚台去了床边。
若放在从前，陆青升定要小心翼翼，谨慎不已，生怕惹来了人，将自己搭进去。
可如今，他不仅没有分毫慌乱，还不忘好奇地问卫婵：“……你竟会使笔墨？”
“……”
卫婵没好气：“我为何不会？”
“你一个行走江湖的刺客……”
话说一半，陆青升才想到，刺客也是要识字的，不然接不了悬赏。
于是他把话咽了回去：“……无事，你继续。”
“……”
卫婵懒得与他计较，径直去了床边，将那小公子的上衣一扒，便在他身上涂画起来。
小公子毕竟还是个活人，被卫婵这么一整，他迷迷糊糊地从美梦里醒了过来。
屋内灯光昏黄，人刚醒时又神志不清，小公子乍得一看，将卫婵认成了他的女婢。
见自己的丫鬟不好好守夜，却在此处对自己动手动脚，小公子心中火起，抬脚便向卫婵踹了过来：“……你个贱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想爬老子的床！”
可一脚出去，对方身形一晃，躲掉了。
“……”
本就生气，见这女婢竟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小公子愈发怒火冲天。
他蹭地一下起身，扬手便要扇面前之人耳光，还顺口骂道：“狗奴才，你竟……”
——但不巧的是，手刚伸出去，被对方一把攥住了。
“……”
短暂的愣怔后，小公子气急败坏，欲再动手。
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那只被攥住的手，竟拼命挣了好多次，也没能从这“女婢”手中挣脱。
察觉不对，小公子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再度向那“女婢”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吓得只结巴：“你你你……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里！”
“……”
卫婵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见他终于问到自己，才幽幽开口：“……你能看见我？”
“……什……什么？”
看得出来，这小公子的脑子有点笨。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忙不迭往后退：“鬼……啊啊啊鬼啊！鬼！！快来人！！”
“……”
外面值夜的人早就全被卫婵放倒了，而距离他最近的大夫人的住处，距他起码有几十丈，根本听不见这边的动静。
卫婵默默松开他的手腕，任他鬼哭狼嚎了一会，才出声打断：“别人听不见的……你再吵，我便吃了你。”
“……”
这话很管用，只消一瞬，小公子便乖乖安静了下来。
卫婵满意地看他紧紧捂着嘴，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床榻最里面，动都不敢动。
她尽可能怪异地朝他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因为方才说不让他吵，所以小公子只将这句话当成卫婵骗他出声的谎话，依旧捂着嘴，死也不肯开口。
卫婵只能再次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还是会吃了你。”
“周富贵！”
卫婵的话音都没落，那小公子就急急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还细心地解释道：“财富的富，贵重的贵。”
“……我知道。”
看他变得这么听话，卫婵还有些不习惯。她想了想，又问：“你家库房在何处？”
“从……从此门出去右转，直走便是了。”
卫婵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那是宅中护院的居所……你若再骗我一句，我便立刻吃了你。”
“……”
小公子原想着将卫婵骗到护院们的住处，让他们来收拾卫婵的，没想到，竟被卫婵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方才还有那么一瞬，他怀疑卫婵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小贼。
可卫婵说完这话，他又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卫婵就是鬼。
于是小公子再不敢胡说，诚恳道：“就在我院中……书房里的暗道中。”
“暗道如何打开？”
“推推推一下书案上的花瓶就就就就好了。”
“……好。”
卫婵点点头，示意他：“近前些。”
小公子吓得哆嗦：“干干干干什么？”
“快点，我耐心有限。”
“……”
眼看无人能救自己，卫婵又态度坚定，小公子无奈，只能妥协。
他紧紧盯着卫婵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
卫婵不满意：“再近些。”
“……多多多近？”
“这里。”
用手中的笔往面前点了点，卫婵示意道：“快点。”
“……”
强权之下，不能不低头。
小公子欲哭无泪，丧着一张脸，默默又靠近了些。
正准备问问卫婵够了没有，后颈处一痛，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
看小公子昏死过去，卫婵这才将他翻了个身，把之前没做完的活做完。
不过小片刻的时间，她便在小公子身前画了一只超大的王八，并在上面提了小公子的名字，周富贵。
事了，卫婵还没忘记，在他脸上也乱画一通，将他整得面目全非。
一想到惯来耀武扬威的小公子，明日要被阖府的下人取笑，卫婵心里，舒服了不少。
她将笔砚扔回桌上，拍拍屁股，按周富贵的指引在库房搜刮一通后，舒舒服服地找了间偏僻的厢房，倒头就睡。
……
却没想到，卫婵再醒来时，入目的不是粉色纱帐，而是大牢的铁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