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与厉锋立于黑风峡深处,阴风掠过,带起衣袂翻飞,也带来了潜藏在暗处的无形杀机。
“令主,那戴面具的所言‘弈棋台’,分明是想引我们去龙吟涧,那里怕是已布下天罗地网。”厉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嶙峋的怪石与深邃的阴影,手中战刀嗡鸣,煞气隐而不发。
陈渊神色平静,指尖一缕透明的九符剑意流转,感应着周遭天地气机的细微变化。“他们的目的,从来不只是杀我。若只为取我性命,方才三人联手,配合阵法,虽难成功,却也能让我付出更大代价。他们想要的,是摸清我九符剑域的底细,以及……确认我道痕之伤的程度。”
他转头看向厉锋,语气果断:“厉锋,传令下去,让外围的‘暗刃’化整为零,以‘隐鳞’阵式向龙吟涧方向缓慢渗透。你的任务,是带领一队人,沿我们来时发现的第三条岔路,反向搜索黑风峡两侧山壁。重点探查那些元磁异常,或有微弱空间波动的区域。”
厉锋一怔:“令主,您怀疑凌仙子的求救信号是假,人并未被带往龙吟涧?”
“虚实结合,方为上策。”陈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凌清雪若真被他们所擒,以其身份和价值,未必会放在明面上的最终战场。龙吟涧要闯,但救人的路,不能只有他们给的那一条。”
“是!属下明白!”厉锋抱拳,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阴影,去传达命令。
陈渊则独自一人,迈步继续向峡谷深处行去。他步伐看似不快,脚下却隐隐有遁空纹的流光闪烁,身形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中变得有些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星殒的意念在他脑海中回响。
“陈渊,前方三里的地脉结构异常,有强烈的能量汇聚点,疑似人为布置的阵法节点。同时,在东南方向,约五里外的一处地下洞穴,我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与凌清雪剑符同源的灵力残留,但被某种力量遮蔽,无法精确定位。”
“果然如此。”陈渊心中了然,“对方布的是明暗双局。明局在龙吟涧,以‘弈棋’为名,逼我正面破阵;暗局则藏于他处,扣着凌清雪这张牌,无论我是破局还是被困,他们都能掌握主动。”
“需要我优先扫描那个地下洞穴吗?”星殒询问。
“不。”陈渊否定,“对方既有遮蔽手段,强行探查恐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想‘弈棋’,我便先落一子,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他速度陡然加快,周身那透明的九符剑域微微扩张,将弥漫在峡谷中的龙煞与阴邪之气悄然排开,所过之处,连风声都似乎变得寂静。
不多时,前方视野豁然开朗。狭窄的峡谷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山涧。涧水早已干涸,露出布满奇异爪痕的河床。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悬于涧上,形如棋盘,台上已有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背对陈渊,身着玄色长袍,长发披散,正凝视着石台上以不知名力量刻画出的纵横线路,以及那些悬浮其上的、由精纯能量凝聚的黑白棋子。他气息渊深,虽未刻意散发威压,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另一人,则是一名面容枯槁的老者,垂手立于玄袍人身侧,眼神浑浊,如同死水,但偶尔开阖间,却有利芒闪过,其修为,赫然是金丹大圆满!
而在石台侧面,一根铭刻着无数符文的石柱上,凌清雪被数道灰黑色的锁链束缚着,她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气息萎靡,显然受了禁制,但眼神依旧清冷锐利,看到陈渊出现时,她瞳孔微缩,嘴唇动了动,却未能发出声音。
“陈渊小友,你来了。”那玄袍人并未回头,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鄙人,‘虚’组织第七执事,幽泉。在此设下此局,邀小友手谈一局,不知小友可敢入座?”
陈渊目光扫过凌清雪,见她虽被禁锢,但暂无性命之忧,心中稍定。他看向那自称幽泉的玄袍人,步伐不停,径直走向石台,在那空着的石凳上安然坐下。
“有何不敢?”陈渊语气平淡,“只是不知,幽泉执事欲以何为注?”
幽泉执事终于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看似普通,却带着诡异魅力的中年面孔,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简单。你若赢,她,你带走。”他指了指凌清雪,“你若输,便留下你那融合九符的奥秘,以及……你身上那枚‘归寂’剑印。”
陈渊闻言,眼神微凝。对方不仅知道他九符归位,竟连“归寂”剑印的存在都一清二楚!这情报能力,远超他的预估。
“哦?那若是我既不赢,也不输呢?”陈渊反问。
“那便看小友能否破局而出了。”幽泉执事轻笑,袖袍一挥,石台棋盘上,一颗白子自行飞起,落在天元之位,“此阵名为‘困龙弈心局’,棋局开启,阵法自生。破局之法有二:一,在棋道上胜我;二,以力破巧,强行打破这棋局空间。小友,请落子。”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龙吟涧的空间微微扭曲,一层无形的屏障悄然合拢,将石台与外界隔绝开来。那枯槁老者身上散发出凌厉的杀意,锁定陈渊,显然,若陈渊选择第二条路,他便会立刻出手。
凌清雪在石柱上挣扎了一下,灰黑色锁链闪烁,让她发出一声闷哼。她看向陈渊,眼神复杂,带着警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陈渊仿佛未觉,目光落在棋盘上。那并非寻常围棋,棋子走势暗合阵法玄机,气机牵引间,与整个龙吟涧的地势,乃至地底潜藏的能量相连。这不仅仅是一场棋艺对决,更是一场神识、阵道、乃至道心的较量。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透明剑意凝聚,并未去动旁边棋盒中的棋子,而是直接点向棋盘之上,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星位”。
“我的棋路,与他人不同。”陈渊的声音清晰响起,“第一子,不占天元,不守边角,只问……此处!”
“嗡!”
指尖落下,并非棋子碰撞的清脆,而是一声低沉的剑鸣!那透明剑意没入棋盘,整个石台猛地一震!棋盘上,那由能量凝聚的数十颗黑白棋子,光芒齐齐一黯!
幽泉执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第一次露出惊色:“你……你竟直接以剑意撼动棋局根基?!”
陈渊收指,淡然道:“棋局是假,阵法是真。既然本质是阵,又何须拘泥于落子形式?幽泉执事,你这‘困龙’之局,第一条‘龙脉’,已被我斩了。”
几乎在陈渊剑意点落棋盘的同时,远在数里外,按照陈渊指令反向搜索的厉锋,手中一枚特制的寻踪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侧前方一处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山壁。
“这里有强大的隐匿阵法!”厉锋眼中精光爆射,“弟兄们,散开,布‘破禁锥’阵!令主所料不差,真正的暗桩,藏在这里!”
龙吟涧内,幽泉执事面色阴沉下来,他盯着陈渊,缓缓道:“好!好一个陈渊!竟能一眼看破此局关键,以力破巧?我倒要看看,你这受损的道痕,能支撑你斩出几剑!”
他抬手,一枚黑子呼啸落下,不再是温文尔雅的邀弈,棋局之中,杀伐之气骤起!整个困龙弈心局,随着这一子,彻底激活!无数剑气、幻象、神魂冲击,自棋盘中爆发,席卷向陈渊!
而陈渊,周身九符剑域光华流转,透明剑域将他护在其中,他目光平静,直视幽泉。
“能斩几剑,你很快便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