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剑轩顶,陈渊盘膝而坐,周身气息与头顶的“星辉壁垒”隐隐相连,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这方绝境中最后的安宁。但他深知,这安宁脆弱如纸,寂灭星骸的下一次攻击,随时可能降临,而壁垒的能量正在持续消耗。
他分出一缕神念沉入丹田,凝视着那枚与其他力量格格不入、处于暂封状态的透明“归寂剑印”。剑印微微旋转,散发着“临界”与“轮转”的玄奥气息,仿佛一道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门扉。
“星殒,”陈渊以神念沟通,“‘万星归流’所需的‘引子’,这枚‘归寂’,是否可行?”
星殒的意念带着极大的慎重:“‘归寂’蕴含临界与轮转真意,理论上,确实是最顶级的稳定与净化‘引子’之一。它能平衡星辰熔炉初生时最狂暴的创造与毁灭之力。但是……陈渊,你要想清楚!融合它,便意味着‘钥匙’彻底完整!那扇‘虚无之门’将再无遮掩,彻底显化!届时,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止是寂灭星骸,还有门后可能存在的、真正的‘虚无’!以及……觊觎此门已久的‘虚’组织,必将疯狂!”
陈渊的目光穿透轩顶,望向壁垒之外那暗红色的巨大星辰虚影,又扫过下方堡垒中那些翘首以盼、将性命寄托于他一身的面孔。他的眼神,由凝重,逐渐化为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的神念斩钉截铁,“星辉壁垒撑不过三日。寂灭星骸不会给我们慢慢准备的机会。唯有行险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虚无之门’……”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该来的,总会来。若它真要现世,那便在我掌控剑阵、熔炼星骸之时现世!我倒要看看,是它的‘虚无’吞噬一切,还是我的‘剑阵’……重整乾坤!”
决心已定!他不再迟疑,心念一动,那枚透明的“归寂剑印”自丹田缓缓浮出,悬浮于他眉心之前。
“厉锋!韩长老!”陈渊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堡垒,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我将闭关冲击关键瓶颈!在此期间,无论如何,必须守住壁垒!纵身死道消,不容有失!”
“是!令主!”厉锋与韩长老虽不知具体,但感受到陈渊话语中的决死之意,皆是心神震颤,嘶声领命!所有堡垒修士也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纷纷握紧手中兵刃,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节点,壁垒光华为之一盛!
陈渊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那枚“归寂剑印”。他不再压制,不再暂封,而是以自身元婴为引,以八符剑域为基,以戍土源印与归墟源核为辅,开始主动……融合!
“归寂……临界限,轮转启新生……融!”
“嗡——!”
就在陈渊开始融合剑印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枚透明的剑印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华!那光芒并非照亮,而是仿佛将周遭的一切色彩、声音、乃至法则都吸入其中,归于一种绝对的、原始的“临界”状态!陈渊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仿佛要在他身边形成一个独立的、介于“有”与“无”之间的奇异界域!
更可怕的是——
“吼——!!!”
虚空深处,那颗寂灭星骸的虚影,仿佛被这“钥匙”完整瞬间所散发出的、触及世界本源的波动彻底激怒!它不再满足于远程攻击,那巨大的暗红星辰本体,竟然开始……移动!带着碾碎星空的恐怖威势,朝着古渊,朝着聚煞堡的方向,缓缓……压了过来!
其所过之处,虚空成片塌陷,法则哀嚎崩灭!尚未真正抵达,那股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意志威压,已然让整个古渊大地开裂,苍穹颤抖!星辉壁垒更是剧烈震荡,光芒急速黯淡,裂纹疯狂蔓延!
“不好!它……它本体过来了!”星殒发出惊恐的意念,“陈渊!快停下!融合被打断会遭受反噬!而且壁垒要撑不住了!”
下方堡垒,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那股灭顶之灾即将降临的恐怖,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每个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唉……”
一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带着无尽沧桑的叹息,突兀地在陈渊耳边,不,是在整个寂灭崖区域,清晰地响起。
下一刻,守墓人“戍”那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听剑轩顶,陈渊的身侧。他依旧背着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浑浊的眸子望着那碾压而来的寂灭星骸,脸上无悲无喜。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守墓人的声音淡漠如初,却仿佛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汝既已做出选择,便无需回头。继续融合,此地……有吾。”
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气势散发,但那缓缓压来的寂灭星骸,其势竟微微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
陈渊虽然在全力融合剑印,但守墓人的出现与话语,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心中一定,再无旁骛,全力引导着“归寂”剑印的力量,与自身剑阵核心、八符、本源进行着最深层次的交融!
他能感觉到,随着融合的进行,他对周天星辰的感应越发清晰,对“临界”与“轮转”的领悟越发深刻,丹田内那团剑阵核心也在发生着某种本质的蜕变,变得更加灵动,更加强大!
而外界,守墓人“戍”只是平静地抬起了那只覆盖着残破甲叶的手,对着那停滞一瞬后,更加狂暴碾压而来的寂灭星骸,轻轻向下一按。
“此地,乃归墟之畔,轮回之所。非汝……撒野之地。”
“退。”
言出法随!一股源自沉沦大渊本源的、浩瀚无边的“归寂”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汐,轰然撞上了寂灭星骸!
“咚——!!!”
仿佛两颗巨星的碰撞!整个古渊都在这无声的碰撞中剧烈震颤!那碾压而来的寂灭星骸,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逼退了千里!其表面翻腾的怨念与死寂之力,都为之溃散了大半!
守墓人“戍”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佝偻的脊背似乎更加弯曲了一分,但他依旧稳稳地立在轩顶,如同万古不变的礁石。
他看了一眼周身光华逐渐内敛、融合已到了最关键时刻的陈渊,淡漠道:
“抓紧时间。老夫……挡不住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