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戍”的话语,如同亿万钧重锤,狠狠砸在陈渊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他一直以来秉持的“守护存在、抗争寂灭”之道心,竟被指与灭世之劫同源?这近乎颠覆了他修行的根基!
陈渊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中的光芒却在短暂的动摇后,迅速重新凝聚,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坚定!他历经无数生死磨难,道心早已千锤百炼,岂会因一言而彻底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引动了周遭沉寂万古的归墟之力,发出低沉的呜咽。他直视守墓人“戍”,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剑,斩破迷惘:
“前辈所言,晚辈受教。天地循环,归墟定理,或许确有其道。存在延续消耗本源,加速归寂,或许亦是事实。”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然,前辈可曾问过,这天地间的生灵,这挣扎求存的‘存在’,它们自身……可愿就此归于寂灭?可认可这所谓的‘注定’与‘循环’?”
“我之道,不在顺应这冰冷的循环,不在认可这既定的终结!我的道,在于脚下之路,在于当下之心,在于我所珍视之人、所守护之地的……‘不愿’与‘抗争’!”
“即便这份抗争本身,亦是循环的一部分,即便这份守护,终将加速归寂的到来——但至少,在这过程中,我们存在过,我们挣扎过,我们……按照自己的意志活过!”
“这,便是‘存在’的意义!而非循环中一个冰冷的、注定的符号!”
他的声音在寂灭崖底回荡,与那无处不在的归墟低语形成鲜明对比,一股蓬勃的、不屈的生机意志,硬生生在这片死寂之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守墓人“戍”那万古不变的石刻面容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那浑浊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尘封的记忆被触动,掠过一丝极其久远的、属于“情感”的波澜。
他沉默了更久的时间,久到仿佛连周遭的归墟侵蚀都变得缓慢。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疏离:
“汝之答案……与当年之地母,如出一辙。”
他抬起那覆盖着残破甲叶的手,指向那深不见底的“归墟之眼”:“既然汝执意要寻那‘一线生机’,那便亲自去问这‘归墟’本身吧。”
“沉沦大渊的意志,并非纯粹的毁灭。它亦是这天地循环的守护者,是万物最终的归宿。去直面它,去理解它,去告诉它……汝之‘存在’,为何值得它延缓那既定的脚步。”
“若汝能得它一丝‘认可’,或许……便能找到那条介于‘存在’与‘归寂’之间的,‘存续’之路。”
就在陈渊消化着守墓人这惊人提议的刹那——
“轰!!!”
整个寂灭崖剧烈震动!上方岩壁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与阵法破碎的刺耳声响!一股混合着三名元婴修士全力出手的、狂暴的虚无之力,如同天河倒泻,悍然冲破了守墓人之前布下的无形屏障,狠狠轰击在崖底这片区域!
“找到你了!陈渊!还有……守墓人!”虚空尊者那充满怨毒与贪婪的嘶吼,伴随着另外两道强大的虚无威压,自崖顶传来!
“结‘三才虚无大阵’!封锁此地!绝不能让他们再逃脱!”另一道冰冷的、属于陌生元婴虚使的声音响起。
灰色的虚无光幕如同天罗地网,瞬间笼罩而下,将整个寂灭崖底连同陈渊与守墓人“戍”一同覆盖!光幕之内,空间凝固,法则扭曲,强烈的湮灭之意疯狂挤压着一切!
“虚”组织的三大元婴尊者,竟在此时联手杀到,发动了绝杀之局!
守墓人“戍”佝偻的身躯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纹丝不动,只是那浑浊的眸子扫过笼罩而下的虚无光幕,淡漠道:“聒噪。”
他并未出手,只是那笼罩崖底的无形力场自然流转,便将那足以瞬间灭杀数名元婴的恐怖攻击余波悄然化解、抚平。但显然,那“三才虚无大阵”非同小可,连他也无法瞬间破开,只能暂时抵御。
他看向陈渊,那目光仿佛在说:“选择吧。是留在此地,与老夫一同应对这些蝼蚁的纠缠,还是……跳下去,直面那最终的答案?”
陈渊看了一眼那不断冲击着守墓人力场、光芒愈发炽盛的虚无大阵,又看了一眼脚下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眼”。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万古谜题。
时间,不多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着守墓人“戍”郑重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晚辈……去也!”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犹豫,周身八荒镇海剑域光华一闪,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在所有“虚”组织尊者惊愕的目光中,主动投向了那深不见底、散发着终极死寂与吞噬之意的——归墟之眼!
“什么?!他疯了?!”一名虚使失声惊呼。
虚空尊者也是瞳孔骤缩,随即发出狰狞大笑:“自寻死路!省得本尊动手!全力维持大阵,困死守墓人!待那小子被归墟彻底吞噬,剑印自会析出!”
然而,守墓人“戍”看着陈渊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那岩石般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勾动了一下,低不可闻地自语:
“地母……你的选择,或许……真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