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剑轩密室的禁制光晕缓缓流转,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陈渊靠坐在玉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里的寒光,却比万载玄冰更冷。鬼医方才那惊疑不定的眼神,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让水下潜藏的暗流清晰了几分。
“厉锋,”陈渊的声音打破了密室的沉寂,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鬼医的反应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内堡的蛀虫,比我们想的更不安分,知道的也可能更多。不能再等了。”
厉锋眼中煞气一闪,躬身道:“令主,韩长老那边早已准备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屠烈及其党羽近日活动愈发猖獗,甚至开始暗中接触堡主昏迷前留下的几位心腹,试图动摇根基!”
凌清雪站在一旁,清冷的眉宇间也凝着一丝肃杀:“陈道友,内患不除,外敌必至。需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我玄天剑宗在北域也曾清理门户,对此颇有经验,或可提供一些建议。”
陈渊看向凌清雪,微微颔首:“凌仙子有心了。不过,聚煞堡自有堡规。厉锋,传我星殒令:金煞帮副帮主屠烈,勾结外敌,散布谣言,图谋不轨,证据确凿。着执法堂即刻拿下,押解至血屠场公开处决!其党羽,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厉锋精神一振,立刻取出一枚造型古朴、散发着星辰波动的令牌,正是星殒令。他注入煞元,令牌光芒一闪,一道无形的波动已传向堡垒核心的执法堂。
陈渊继续道:“告诉韩长老,动手要快,要狠!不必顾忌影响,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背叛堡垒、勾结影魔殿的下场!另外,派人‘请’丹鼎阁那位钱主事过来,就说……本令主伤势沉重,需要他亲自调配丹药。”
厉锋瞬间明悟:“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他转身,身影融入阴影,迅速离去。
凌清雪看着陈渊,轻声道:“陈道友此举,是要敲山震虎,同时试探丹鼎阁的深浅?”
陈渊冷笑:“堡垒内部,金煞帮是明着的恶犬,丹鼎阁却是藏在暗处的毒蛇。屠烈不过是条冲在前面的疯狗,杀了便杀了。但那钱主事,掌管丹药调配,若他与影魔殿也有勾结,才是心腹大患。我倒要看看,屠烈伏法,他会是什么反应。”
堡垒核心区域,血屠场。
此地本是修士解决私怨、执行刑罚之地,此刻却人头攒动。得知星殒令主苏醒并下达了清洗命令,许多堡内修士都聚集了过来,想要看清局势。
高台之上,韩长老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身后站着数名气息森然的执法堂弟子。台下,屠烈被特制的禁灵锁链捆缚,浑身是血,显然经过了一番挣扎和抵抗,他满脸横肉扭曲,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口中不住叫骂:
“韩老头!陈渊那小杂种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敢动我?等堡主苏醒,定要你们好看!”
“还有你们这些墙头草!别以为陈渊能护住你们!影魔殿大军不日即至,黑煞长老真身出关,你们都得死!”
他的叫嚣让台下一些修士面露不安,交头接耳之声四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之上,正是手持星殒令的厉锋!
“星殒令在此!”厉锋声音如同寒铁,传遍整个血屠场,“屠烈勾结影魔殿,证据确凿,按堡规,当处极刑——煞火焚魂!”
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骚动的人群,最终落在屠烈身上:“屠烈,你还有何遗言?”
屠烈看到星殒令,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却是疯狂,他嘶吼道:“厉锋!你们不得好死!钱主事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鬼医大人!他们都知道!你们……”
“冥顽不灵!”厉锋冷哼一声,根本不让他说完,手中星殒令对着屠烈一指!
“嗡!”
一道灰蓝色的火焰自屠烈脚下燃起,并非凡火,而是直接灼烧神魂的煞火!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彻血屠场,屠烈在火焰中疯狂挣扎,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只能感受着神魂被一点点焚烧、湮灭的痛苦!
那惨叫声持续了十数息才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屠烈化作了一缕青烟,形神俱灭,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整个血屠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和煞火的酷烈震慑住了,之前的不安和骚动瞬间平息,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厉锋手持星殒令,屹立高台,声音冰冷地传开:“星殒令主有令:凡勾结外敌、背叛堡垒者,屠烈便是下场!堡垒正值危难之际,望诸位同心协力,共渡难关!若有再犯者,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听剑轩密室内。
丹鼎阁的钱主事被两名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请”了进来。他身材微胖,脸上习惯性地带着商人般的圆滑笑容,但此刻这笑容却有些僵硬,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他一进密室,就看到靠在榻上、气息“奄奄一息”的陈渊,以及侍立一旁、面色清冷的凌清雪。钱主事连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夸张的关切:
“令主!您可算醒了!听闻您重伤归来,属下真是忧心如焚啊!您感觉如何?需要什么丹药尽管吩咐,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您调配!”
陈渊半阖着眼,有气无力地咳嗽了两声,才缓缓道:“有劳钱主事挂心。本座伤势沉重,经脉受损,神魂不稳……听闻丹鼎阁有一味‘凝神蕴脉丹’,对内伤颇有奇效,不知库中可还有存货?”
钱主事眼珠微微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个……凝神蕴脉丹乃是四品灵丹,炼制不易,所需药材也极为珍贵……库中存货……前几日因堡主伤势需要,已调用了大半,如今恐怕……所剩无几了。”
陈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失望与一丝愠怒:“哦?如此不巧?那其他有助于修复经脉、稳固神魂的丹药呢?莫非也都用完了?”
钱主事额头微微见汗,连忙道:“令主息怒!其他丹药倒是还有一些,比如‘养元丹’、‘安魂散’……属下这就回去清点,尽快为您送来!”
“尽快?”陈渊声音陡然转冷,虽虚弱,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钱主事,本座需要的是立刻!还是说,你觉得本座这星殒令主,指挥不动你丹鼎阁了?”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推开,厉锋大步走入,身上还带着一丝血屠场的煞气。他看也没看钱主事,直接对陈渊躬身禀报:“令主,屠烈已伏诛,其党羽十七人顽抗,已被就地格杀!余者皆已收押候审!”
这话如同惊雷,在钱主事耳边炸响!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陈渊目光如同两道冰锥,刺向钱主事,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滔天杀意:“钱主事,你看,这就是背叛堡垒的下场。现在,你告诉本座,凝神蕴脉丹,到底有没有?”
钱主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有!有!库中还有三颗!是属下糊涂!属下猪油蒙了心!属下这就去取!立刻就去!”
“不必了。”陈渊淡淡道,“厉锋,你亲自陪钱主事去一趟丹鼎阁,将库内所有适用于本座伤势的丹药,全部取来。顺便……好好‘清点’一下丹鼎阁的账目,看看最近,都有哪些‘珍贵’丹药,流向了不该去的地方。”
厉锋眼中寒光一闪,抱拳道:“属下遵命!”
他一把拎起几乎瘫软的钱主事,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鸡仔,大步向外走去。
密室门再次关上。
凌清雪看着陈渊,轻声道:“陈道友,此人心志不坚,怕是会吐出不少东西。”
陈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要的就是他吐。清理了这些内鬼,我们才能安心应对接下来的……黑煞老魔,以及那不知何时会再出现的南宫朔。”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密室的重重阻隔,望向了古渊深处那翻涌的煞气。内患暂平,外忧却更显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