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的消失,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在聚煞堡底层修士中激起了一圈涟漪,但很快便归于平静。在这朝不保夕的绝地,一个凶人的突然失踪,原因可以有很多——或许死于某次秘密任务,或许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或许……已成了某处不为人知的煞灵养料。
然而,陈渊清楚,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血屠虽死,但他临死前那声短促的怒吼,以及毒娘子这个同样知晓部分内情的潜在威胁,都如同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暴起发难。
他待在石屋内,一边巩固修为,熟练【煞气分身】与【生死煞元】的运用,一边警惕着外界的风吹草动。果然,在血屠“失踪”后的第二天,不速之客登门了。
石屋的禁制被轻轻触动,传来的却并非碧丝那惶恐的声音,而是一个娇柔中带着一丝刻骨阴冷的女子嗓音:
“影十三道友,故人来访,可否开门一叙?”
是毒娘子!
陈渊眼神一凝,心念电转。她果然找来了!而且听这语气,似乎并未立刻撕破脸皮。
他操控煞气分身隐于墙角阴影,本体则整理了一下气息,缓缓打开石门。
门外,毒娘子依旧身着彩裙,只是颜色更为暗沉,脸上那道被生死剑煞所伤的恐怖疤痕并未完全愈合,反而泛着诡异的五彩光泽,显然她用了某种秘法或剧毒暂时压制,但这更添了几分狰狞。她脸上挂着娇媚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毒蛇,上下打量着陈渊。
“毒娘子?”陈渊面露“恰到好处”的警惕与一丝“疑惑”,“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毒娘子掩嘴轻笑,声音却带着寒意:“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血屠那莽夫前几日似乎来找过道友麻烦,如今却不知所踪……妾身心中好奇,特来问问,道友可知他的下落?”
她话语轻柔,目光却如同淬毒的针,紧紧盯着陈渊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陈渊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无奈”与“后怕”:“血屠团长?他的确来找过在下,逼迫在下交出在陨星坑所得。在下修为低微,岂是他的对手?只能虚与委蛇,借口考虑三日。谁知三日之期未到,他便不见了踪影,在下也正自纳闷呢。”
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反问道:“怎么?毒娘子与血屠团长交情匪浅,竟也不知他的去向?”
毒娘子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陈渊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表情也毫无破绽。但她生性多疑,绝不相信血屠会无缘无故消失。她死死盯着陈渊,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交情谈不上,只是合作过几次罢了。血屠此人虽莽,却并非无脑之辈,更不会轻易放弃到嘴的肥肉。他既然盯上了道友,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呵呵,道友不觉得,太过蹊跷了吗?”
陈渊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自嘲”:“或许是他临时发现了更大的机缘,又或者……是遇到了连他都无法应对的麻烦?这葬星古渊凶险莫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在下倒是庆幸他不知所踪,否则今日恐怕也无法安然站在这里与仙子说话了。”
毒娘子沉默了片刻,脸上笑容不变,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凌厉的试探:“道友何必妄自菲薄?能在星辰巨眼的注视下安然归来,更能从我与血屠联手追杀中脱身,甚至……还能伤到妾身这份容颜,道友的手段,可是让妾身记忆犹新呢。”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血屠失踪,妾身这脸上的伤……总该有个说法吧?道友以为呢?”
图穷匕见!
陈渊知道,单纯的否认已无法打消她的疑心。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挣扎”与“决然”,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道:“既然仙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罢,实不相瞒,血屠团长的失踪,在下的确知道一些内情。”
“哦?”毒娘子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愿闻其详。”
陈渊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左右,声音压得更低:“那日血屠逼迫于我,我走投无路,便假意答应带他去取一件藏在堡垒之外的宝物,欲借此脱身。谁知……在途径‘黑风峡’时,我们遭遇了一群极其罕见的‘蚀魂煞灵’的伏击!其中更有一头煞灵首领,其实力……恐怕堪比金丹!”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血屠团长为了保护我……咳咳,为了夺宝,与那煞灵首领死战,最终……力竭被那群煞灵拖入了峡底深渊!我也是侥幸,凭借一门保命遁术,才逃了回来!”
“黑风峡?蚀魂煞灵?”毒娘子眉头紧蹙,显然知道那处险地,蚀魂煞灵也确实存在,但其首领拥有金丹实力却闻所未闻。她半信半疑:“此言当真?道友莫不是在诓骗妾身?”
“千真万确!”陈渊语气“激动”,“仙子若不信,可自己去黑风峡外围查探!那场大战痕迹必然尚存!若非如此,以血屠团长之能,怎会轻易陨落?”
他顿了顿,看着毒娘子脸上的疤痕,语气转为“诚恳”:“至于仙子脸上的伤……当日情况危急,在下也是为了自保,出手失了分寸。此事是在下之过,愿意赔偿。”
说着,他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玉瓶(里面装着几十枚下品煞晶和几株普通的阴魂藤),递了过去:“这里是五百下品煞晶和一些在下收集的药材,聊表歉意,还望仙子海涵,揭过此事。那星辰蕴生草已被我服用大半,剩余部分也已与鬼医大人做了交易,实在无法再分给仙子了。”
毒娘子接过玉瓶,神识一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点东西她自然看不上。但陈渊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以及主动提出赔偿的姿态,倒是让她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几分。
或许……血屠那蠢货真是运气不好,死在了黑风峡?这小子只是运气好逃了回来?
她掂量着玉瓶,娇笑一声:“道友倒是识趣。罢了,既然血屠已死,你我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赔偿,妾身便收下了。至于之前的过节……就看在道友如此‘诚恳’的份上,一笔勾销如何?”
“多谢仙子大量!”陈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毒娘子深深看了陈渊一眼,似乎想最后确认什么,但最终只是嫣然一笑(配上那道疤痕显得格外诡异):“希望道友所言非虚。那……妾身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扭动腰肢,款款离去。
直到毒娘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道尽头,陈渊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才瞬间收敛,化为一片冰寒。
他关上石门,眼神深邃。
毒娘子看似被暂时唬住,但此女心机深沉,绝非易与之辈。她绝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后续必定会去黑风峡查探,甚至暗中监视自己。
“将计就计……还不够。”陈渊低声自语,“必须让她彻底相信,血屠是死于‘意外’,并且让她无暇他顾……”
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具煞气分身之上,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开始酝酿。
或许,该让“血屠”的“冤魂”,亲自去找毒娘子“叙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