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背着昏迷的柳如烟,身形如电,在黑风山脉茂密的林间疾驰。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无论是黑煞帮可能的后续报复,还是古修洞府可能引发的其他觊觎,都让他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怀中的养魂花玉盒散发着温润的魂力波动,这是救治张明的希望。而背上柳如烟微弱的呼吸和体内依旧躁动不安的魔气,则提醒着他另一个潜在的麻烦。
就在他即将冲出黑风山脉外围,抵达相对安全的区域时,前方一棵枯死的巨树阴影下,一个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普通到毫无特点的中年文士,悄无声息地拦在了路中央。
他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直到陈渊靠近,才如同鬼魅般显出身形。他身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灵力波动,但陈渊的心脏却猛地一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高手!远超筑基期的恐怖存在!
陈渊猛地停住脚步,全身肌肉紧绷,暗金煞傀在影子中蓄势待发,但他没有丝毫把握。眼前这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如同面对浩瀚深渊。
灰袍文士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陈渊,最后落在他背上的柳如烟身上,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两件死物。
“留下她,你可以走。”他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渊心中剧震,对方的目标是柳如烟?!是玄天剑宗的人?还是影魔殿?或者是其他势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沉声道:“前辈是何人?为何要拦住在下去路?”
灰袍文士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道:“留下她。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的目光依旧平静,但陈渊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陈渊知道,硬拼绝无胜算。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前辈若为她而来,应当知道她身份特殊。若她在此出事,玄天剑宗追查下来,恐怕前辈也难以交代。”陈渊尝试抬出玄天剑宗的名头。
灰袍文士嘴角似乎微微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又毫无温度:“玄天剑宗?呵……她本就是一枚棋子,一枚即将失去控制的棋子。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清理门户?!陈渊心神俱震!这人果然是玄天剑宗内部的人!而且地位极高!柳如烟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玄天剑宗内部有人想控制魔种,而现在,他们似乎觉得柳如烟要失控,准备将其“清理”掉!
“前辈此言差矣。”陈渊稳住心神,一边暗中催动剑魄符令和无影剑符残图,寻找对方气息的破绽,一边拖延时间,“柳师姐天资卓绝,乃宗门栋梁,何来失控一说?况且,晚辈受柳师姐所托,需护送她前往宗门有要事禀报,若在此耽搁,误了宗门大事,前辈恐怕也担待不起。”
他在赌,赌对方并不完全清楚柳如烟的计划,赌对方对“宗门大事”有所顾忌。
灰袍文士闻言,目光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他仔细打量了陈渊一番,似乎要看穿他的伪装:“你要送她回宗门?就凭你,这炼气期的微末修为?”
“修为虽低,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陈渊不卑不亢,“况且,柳师姐此刻状态特殊,或许只有回到宗门,才能解决她体内的问题。前辈若强行阻拦,导致局面失控,恐怕也非你所愿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柳如烟状态不对,暗示魔种可能彻底爆发,又强调回宗是解决问题的途径,试图混淆对方判断。
灰袍文士沉默了片刻,那平淡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陈渊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这目光之下,但他死死守住心神,暗沉心剑虚影在识海中光芒流转,抵御着那股无形的窥探。
良久,灰袍文士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很有趣。身上有几种……不该出现在你身上的气息。”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说得对,此刻带一具尸体回去,确实麻烦。”
他手腕一翻,一枚通体紫金色、雕刻着云纹小剑的令牌出现在他手中,令牌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此为‘玄天令谕’。”灰袍文士将令牌抛给陈渊,“持此令,可畅通无阻进入玄天剑宗外门。带着她,去‘迎客峰’寻‘明心长老’。”
陈渊接住令牌,入手冰凉沉重,神识扫过,确认令牌蕴含着一道强大的禁制与标识,做不得假。他心中惊疑不定,对方的态度转变太快,前一刻还要“清理门户”,下一刻却给了通行令?
“前辈这是何意?”陈渊谨慎地问道。
灰袍文士转身,身影开始缓缓融入阴影,只留下最后一句平淡却蕴含深意的话:
“棋子既然跳出了棋盘,不妨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而你……或许能成为搅动这潭死水的那颗石子。记住,找到明心长老,否则……你们活不过进入山门的那一刻。”
话音落下,灰袍文士的身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陈渊站在原地,背心已被冷汗浸湿。他紧紧握着那枚紫金令牌,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柳如烟,脸色阴晴不定。
玄天剑宗内部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这灰袍文士显然是宗门高层,但他对柳如烟的态度却如此诡异,既想清理,又似乎想利用,甚至还给了自己这个“变数”一个机会?
找到明心长老?那是友是敌?
前路迷雾重重,但此刻,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黑骷城不能回,青云宗是龙潭虎穴,唯有拿着这枚令牌,前往玄天剑宗,才能有一线生机,并完成与柳如烟的约定,寻找炼制养魂丹的机会。
他将令牌收起,再次背稳柳如烟,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玄天剑宗所在的方位,疾驰而去。
命运的轨迹,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再次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