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回春阁,与其说是医馆,不如说是一间堆满了各种干枯草药、矿物碎块和破烂丹炉的杂货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混合药味。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对着一个冒着黑烟的丹炉跳脚大骂,他的左臂缠着浸血的布条,脸色苍白,却精神亢奋。
“废物!都是废物!地脉火不稳,冰魄草年份不足,连这‘青玄鼎’都在跟老夫作对!”他抓起一把黑灰,狠狠摔在地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解析出那古丹方的配伍了!”
这老者,正是“丹痴”韩愈。
陈渊与柳如烟踏入店内,韩愈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挥手:“今日不看诊!没看见老夫正忙着吗?滚蛋滚蛋!”
柳如烟上前一步,声音清冷:“韩大师,我们并非求医。”
韩愈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两人:“不看病来我这回春阁作甚?看热闹?滚!”
陈渊目光扫过地上那摊黑灰,以及韩愈手臂的伤势,缓缓开口:“大师手臂的伤,蕴含一丝阴煞死气,非普通丹药可解。可是探索古修洞府所致?”
韩愈眼神微变,警惕地看着陈渊:“你怎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路过之人,对大师偶然得到的古丹方感兴趣。”陈渊直言不讳,“尤其是其中关于‘养魂花’的部分。”
韩愈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没有!什么古丹方?老夫不知道!你们赶紧走!”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的位置。
柳如烟轻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魅惑:“韩大师,何必自欺欺人?你身受煞气侵蚀,寻常丹药难解,拖延下去,伤及道基,此生丹道恐怕再难寸进。而我们,或许能解决你的麻烦,作为交换丹方信息的报酬。”
韩愈脸色变幻,显然柳如烟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卡在二阶炼丹师巅峰已久,此次冒险探索古修洞府,就是为了寻求突破契机,若因此伤及根本,确实得不偿失。
“你们……能解这阴煞死气?”他语气松动,带着怀疑,“这煞气极为顽固,三阶以下的解毒丹几乎无效!”
陈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一缕精纯至极、带着寂灭与生灭轮回意境的暗金色煞气如同灵蛇般在指尖缠绕游动。这并非废剑谷的普通煞气,而是融合了剑魄符令本源与心剑意蕴的独特力量。
韩愈瞳孔骤缩,身为炼丹师,他对能量的感知极为敏锐。他能感觉到,这缕煞气虽看似危险,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秩序”与“净化”之力,正是他体内那混乱阴煞之气的克星!
“这……这是……”他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热,“如此精纯可控的煞气本源!你如何做到的?!”
“大师无需多问。”陈渊收起煞气,语气平淡,“一炷香内,我可驱除大师体内煞气。代价,是养魂丹丹方的信息。”
韩愈脸上挣扎之色更浓。那丹方是他突破三阶炼丹师的希望!
就在这时,回春阁破旧的大门被人“嘭”地一声粗暴踹开!
“韩老鬼!滚出来!”三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狰狞鬼头的修士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倨傲,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他目光贪婪地扫过店内,最后锁定韩愈,“识相的,把你在黑风山脉得到的东西交出来!我们‘黑煞帮’看上了!”
韩愈脸色瞬间惨白,又惊又怒:“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那是我用命换来的!”
那筑基头领狞笑:“你的命?很值钱吗?不给,那就连命一起留下!”他周身灵压爆发,直接笼罩向韩愈,另外两名炼气后期的帮众则堵住了门口。
店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渊眉头微皱,不想节外生枝,但眼看交易即将达成,却被这些人打断。
柳如烟传音道:“黑煞帮,黑骷城的地头蛇之一,帮主是筑基后期。麻烦。”
那筑基头领也注意到了陈渊和柳如烟,见两人修为“不高”(陈渊伪装在炼气六层,柳如烟隐匿在炼气八层),不屑地喝道:“你们两个,不想死的就滚远点!别碍着黑煞帮办事!”
陈渊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般对韩愈说道:“韩大师,看来我们的交易要延后了。等你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吧。”说着,作势欲走。
韩愈大急,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陈渊身上!若让他们走了,自己不仅保不住丹方,连命都可能丢在这里!
“等等!”韩愈急忙喊道,“影道友!你若帮我打发走他们,丹方信息,老夫双手奉上!并且,那古修洞府的位置,老夫也可告知!”
那黑煞帮头领闻言,怒极反笑:“韩老鬼,你竟敢找帮手?还是两个炼气期的废物?真是找死!”他大手一挥,一道漆黑掌印带着腥风,直接拍向陈渊,“先宰了你这多管闲事的小子!”
掌印未至,那股筑基期的灵压已如山般压下!
陈渊眼神一寒。他本不欲动手,但对方咄咄逼人,更是主动出手!
“找死的是你。”
他站在原地未动,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心念微动。
“嗡!”
一道完全由精纯煞气凝聚、身高接近一丈、眼窝中跳动着暗金色魂火的巨大兵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陈渊身前!兵傀周身缠绕着实质般的黑色煞气,散发出堪比筑基初期的恐怖波动!
这正是陈渊融合了剑符意蕴与废剑谷本源后,凝聚出的新型——暗金煞傀!
“什么鬼东西?!”黑煞帮头领的掌印拍在煞傀身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涟漪!他脸色骤变,感受到煞傀身上那股湮灭一切的可怕气息,心中警铃大作!
暗金煞傀没有任何花哨动作,抬起由煞气凝聚的巨拳,简单直接地一拳轰出!拳头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不好!”黑煞帮头领仓促间祭出一面黑色盾牌法器挡在身前!
“轰——咔!”
盾牌瞬间布满裂纹,连同那头领一起,被巨力轰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街道对面的墙壁上,口中鲜血狂喷,眼中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另外两名帮众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暗金煞傀眼中魂火一闪,两道凝练的煞气锁链后发先至,瞬间将两人捆成了粽子,煞气侵入体内,顿时让他们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
陈渊甚至没有移动一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黑煞帮头领:“滚。再敢来犯,死。”
那头领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连法器都顾不上捡,带着两个被煞气侵蚀的手下,连滚爬爬地消失在街道尽头。
回春阁内,一片死寂。
韩愈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尊缓缓融入陈渊影子消失的暗金煞傀,又看看面色平静的陈渊,喉咙滚动了一下,半晌才颤声道:“道……道友……不,前辈!方才韩某有眼不识泰山!养魂丹丹方,还有那古修洞府的地图,都在这里!请前辈过目!”
他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玉简和一张兽皮地图,双手奉上,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黑骷城,实力为尊。陈渊展现出的实力和那尊恐怖的煞傀,彻底镇住了他。
陈渊接过玉简和地图,神识一扫,确认了养魂丹丹方的真实性,以及那处位于黑风山脉深处的古修洞府位置。
“你的煞气。”陈渊言出必践,并指一点,一缕暗金色流光没入韩愈体内。韩愈只觉一股清凉中带着灼热的气息流转,手臂伤口处那顽固的阴煞死气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净化驱散。
“多谢前辈!”韩愈感受着体内隐患尽去,激动不已。
陈渊收起东西,与柳如烟对视一眼,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目标明确——黑风山脉,古修洞府,养魂花!
而在回春阁对面的阴影里,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是鬼医桑木。他望着陈渊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黑风山脉……古修洞府……嘿嘿,小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