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通道入口前,气氛凝滞如铁。柔和的异光自通道深处透出,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陈渊盘坐于地,双目微阖,似在调息,实则心神已与怀中灼热的无影剑符残图紧密相连。通道深处传来的共鸣感如同擂鼓,一下下敲击在他的感知上——另一块碎片,近在咫尺!
鬼医桑木枯瘦的手指微微蜷缩,绿油油的眼睛在陈渊与通道入口间来回扫视,终于按捺不住,阴恻恻开口:“小子,调息得差不多了吧?别跟老夫耍花样,这遗迹核心,今日老夫势在必得!”
陈渊缓缓睁眼,眸底一丝暗金流光隐没,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疲惫:“桑木前辈何必急于一时?此地禁制重重,方才仅是外围符纹便如此凶险,这核心通道,焉知没有更可怕的布置?晚辈只是想稳妥些。”
“稳妥?”雷罡粗声粗气地插话,他扛着巨斧,眼神在陈渊和桑木之间逡巡,“陈三兄弟说得在理!桑木先生,咱们已经折了这么多兄弟,不能再莽撞了!我看,还是让陈三兄弟先行探路,最为稳妥!”他这话看似支持陈渊,实则将其推入险境。
“呵,”陈渊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雷罡和他身后仅存的九名队员,“雷团长倒是打得好算盘。让我探路,若我死在其中,你们失了‘钥匙’,困死于此;若我得了机缘,你们再行抢夺?这无本买卖,未免太过划算。”
他话语直白,瞬间戳破了雷罡的心思,让几名队员脸上也浮现出尴尬与迟疑。
“你!”雷罡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够了!”桑木厉声打断,周身散发出金丹级别的阴冷灵压,让众人呼吸一窒,“老夫没时间看你们勾心斗角!小子,”他死死盯住陈渊,“你,走最前。雷罡,你带两人居中策应。老夫断后。若再敢推诿……”
他绿眼中凶光一闪,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毒针,刺向陈渊识海!
陈渊识海中暗沉心剑微微一震,将那精神冲击化解于无形,但他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身体晃了晃,咬牙道:“……好!我走前面!但若遇到我无法应对的禁制,休怪我不顾后果!”
“这才像话。”桑木满意地收回灵压,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放心,在你打开最终秘藏之前,老夫还舍不得你死。”
陈渊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那幽深向下的通道。雷罡点了两名心腹,紧随其后。桑木则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缀在队伍末尾,堵死了退路。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这是一座巨大的圆形殿堂,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自行发光的奇异晶石,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大殿中央,有一座悬浮的、由无数暗金色锁链缠绕的祭坛。祭坛之上,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与陈渊怀中残图完美契合的白金色碎片,正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纯粹的剑道意蕴!
“剑符碎片!”陈渊心中狂震,那股同源相吸的感觉强烈到极致。
“就是它!”桑木的呼吸瞬间粗重,绿眼死死盯着那枚碎片,充满了无比的贪婪,“无影剑尊的传承碎片!哈哈哈!天助我也!”他身形一动,就要扑上前去。
“桑木先生!”陈渊猛地喝道,声音在空旷大殿回荡,“你看祭坛周围!”
只见祭坛四周的地面上,铭刻着比外面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暗红色符纹,这些符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毁灭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缠绕祭坛的暗金色锁链上,不时有细微的电光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桑木硬生生止住脚步,他也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的恐怖气机。
“小子,你去拿!”他毫不犹豫地命令道,“你与它同源,禁制不会攻击你!”
陈渊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迟疑与恐惧:“前辈,此地禁制远超外面,我……我恐怕……”
“不去,现在就死!”桑木语气森然,枯瘦手掌抬起,浓郁的黑色死气在掌心凝聚,“老夫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雷罡等人也纷纷抽出兵刃,隐隐将陈渊围在中间,意思不言而喻。
陈渊看着那祭坛,又看看虎视眈眈的桑木与雷罡,脸上挣扎之色变幻,最终仿佛认命般叹了口气:“……好,我去。但你们需发誓,我若拿到碎片,需让我安全离开!”
“可以!”桑木毫不犹豫,“老夫以心魔立誓,只要你拿到那碎片并交给老夫,老夫绝不出手伤你,并护你离开此地!雷罡,你们也一样!”
雷罡略一犹豫,也在桑木逼视下立下誓言。
陈渊心中冷笑更甚,这誓言漏洞百出,“拿到并交给老夫”才是关键。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放松”,缓缓走向祭坛。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同时全力运转《无影心剑》,将自身气息与那碎片散发的意蕴调整到高度一致。果然,地面的暗红符纹对他毫无反应,那锁链上的电光也依旧平稳。
短短数十丈距离,仿佛走了很久。终于,他来到了祭坛之下。
就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那碎片的刹那——
“动手!”桑木眼中厉色一闪,并非对陈渊,而是对雷罡!
他早就与雷罡暗中传音勾结!只要陈渊触碰到碎片,引发禁制或取得碎片的瞬间,就是他们动手抢夺之时!至于誓言?心魔誓约束的是“不出手伤他”,可没说不让别人动手!
雷罡巨斧之上雷光暴涨,狞笑着劈向陈渊后心!两名炼气后期的队员也同时出手,法术光芒直袭陈渊要害!
而桑木则蓄势待发,准备在陈渊被重创或禁制爆发后,第一时间夺取碎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然而,陈渊仿佛背后长眼,在雷罡巨斧劈出的前一刻,他的手指已然触碰到了那枚白金色碎片!
“嗡——!”
碎片光芒大放!一股浩瀚如海的剑意瞬间充斥整个大殿!与此同时,祭坛周围的暗红符纹如同被惊醒的毒蛇,骤然亮起!
但陈渊的动作更快!他并非直接抓取碎片,而是将怀中那半张残图猛地按向碎片!
“以无影之名,碎片……归位!”
“唰!”
残图与碎片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两者如同水乳交融,瞬间合并,化作一张比之前完整了近一倍的新残图!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反馈涌入陈渊体内!
他借着这股力量,猛地转身,面对袭来的攻击,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与决绝!
“想要?给你们!”
他并未将新残图收起,而是运足全力,将合并后光芒万丈的残图,狠狠砸向脚下那激活的暗红符纹核心!同时,他手中剑魄符令幽光一闪!
“轰隆隆——!!!”
整个祭坛暴走了!无数暗红色的毁灭光柱如同火山喷发,从地面符纹中冲天而起!那暗金锁链上的电光化作雷龙,疯狂抽打四周!
“不!小畜生你找死!”桑木惊怒交加,他没想到陈渊竟如此果决,不惜引爆禁制也要毁掉碎片(他以为陈渊是要同归于尽)!
雷罡的斧光和陈员的法术,瞬间被狂暴的禁制能量淹没、撕碎!两名出手的队员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为飞灰!雷罡本人也被一道毁灭光柱擦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吐血倒飞,重重砸在墙壁上,不知死活。
而陈渊,在将残图砸向地面的瞬间,身体已借助《太虚剑遁》的皮毛,化作一道扭曲的虚影,并非向后,而是向着侧方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遁去!同时,他手中符令光芒连闪!
“兵傀……现!煞气……爆!”
整整十具煞气兵傀瞬间凝聚在他原本站立之处,然后毫不犹豫地……自爆!
“嘭!嘭!嘭!嘭!”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起!精纯的煞气与祭坛禁制的毁灭能量剧烈冲突,进一步加剧了能量的混乱与失控!整个大殿如同末日降临,能量乱流撕扯着一切!
“啊!!”桑木撑起一道惨绿色的护罩,在能量风暴中苦苦支撑,气得几乎吐血。他眼睁睁看着陈渊的身影没入石柱后的阴影,消失不见,而那光芒万丈的残图在引爆禁制后,竟化作一道流光,追着陈渊遁走的方向而去!
他这才明白,陈渊根本不是要毁掉碎片,而是借助碎片合并的力量和禁制爆炸的掩护,行金蝉脱壳之计!那残图早已认主,岂是那么容易毁掉的?
“陈!渊!老夫誓要杀你!!”桑木的咆哮在毁灭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而此时,陈渊已借助兵傀自爆和禁制暴动的双重混乱,遁入了一条早已通过心剑感应发现的、隐藏在石柱后的狭窄暗道。他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强行引导禁制爆炸和兵傀自爆的反噬不小,但眼神却明亮如星。
他摊开手,那张合并后的无影剑符残图正安静地躺在他掌心,光芒内敛,气息更加强大玄奥。
“第二块碎片……到手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吞下几颗丹药,身形融入暗道深处的黑暗,向着未知的出口,疾驰而去。
身后的咆哮与爆炸声,渐渐远去。
新的风暴,却已在他脚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