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剑谷核心区域,煞气几乎凝为液态。陈渊盘坐于那座由无数断剑堆砌的剑冢之下,手中【剑魄符令】白光流转,与周遭磅礴的煞气形成微妙平衡。三具煞气兵傀如最忠诚的守卫,扼守在三个关键方位,眼中魂火寂静燃烧。
他闭目凝神,全部心神沉入符令之中。《无影心剑》法诀缓缓运转,试图更深层次炼化这枚掌控此地方量枢纽的钥匙。
然而,符令内部并非坦途,而是充斥着无数混乱、暴戾的剑道残念,如同万马奔腾,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每一次尝试深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不甘……吾道未绝……”
“恨!恨!恨!苍穹负我!”
“后世小辈……安敢染指吾之权柄?!”
无数嘈杂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淹没。陈渊紧守灵台,识海中那柄白金色心剑虚影光芒大放,发出清越剑鸣,将那些杂念斩断、排斥。
“诸位前辈!”陈渊凝聚神念,化作一道强韧的意念之音,在符令内部回荡,“晚辈陈渊,无意亵渎前辈安眠之地!然强敌环伺,挚友蒙难,需借此力破局!若得认可,必承此间剑道,不负诸位遗泽!”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一股坚韧与真诚。
混乱的残念浪潮微微一滞。
一个相对清晰、却带着无尽疲惫的古老意念缓缓响起,正是之前那道守护剑意的本源:
“小子……心性倒是不错……比之前那个……整日算计的老鬼……强上不少……”
它指的显然是墨老爷子。
“但你……太弱了……炼气期的微末修为……如何承载吾等……万千残剑之重?”
陈渊心神一动,立刻回应:“前辈,修为或可磨砺,剑心却难造假。晚辈虽力弱,却愿以心剑为誓,持此符令,当护此谷安宁,不令前辈心血蒙尘!”
他主动引动《无影心剑》的那股斩断虚妄、守护真我的独特意蕴,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咦?这是……心剑的气息?”那古老意念首次带上了一丝讶异与波动,“无影……一脉?怪不得……你能引动剑符共鸣……”
它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周遭那些暴戾的残念也似乎安静了许多,像是在等待它的决断。
“罢了……沉眠万载……或许……这便是因果……”古老意念最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小子,记住你的誓言……此谷煞气,可伤敌,亦可伤己……慎用之……”
话音落下,符令内部那磅礴的抵抗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一股温顺、精纯的本源煞气,缓缓融入陈渊的心神,与他肺腑深处那缕白金色剑光开始交融。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浮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视野”仿佛与整个废剑谷连接在了一起,能模糊感知到谷中煞气的流动,甚至……谷口区域的些许动静!
就在他初步炼化符令,心神与山谷初步相连的刹那——
“呃啊——!”一声凄厉的、带着刻骨痛苦的惨叫,如同细微的丝线,透过层层煞气屏障,隐约传入他的感知!那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紧接着,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声音响起,带着残忍的快意:
“张明!你这废物!再不说出陈渊那死鬼可能藏匿的地方,下一剑,就不是刺穿你的手掌了!周师兄有令,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他的尸骸!”
张明!是张明!他们竟然将张明带到了废剑谷外用刑!
陈渊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眼中杀意如同实质,周身原本温顺的煞气都随之剧烈翻涌!左肩的伤口因情绪激动再次崩裂,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周……霆……”两个字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冰寒刺骨的恨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冲出去拼命的冲动。莽撞,救不了人,只会一起送死。
他重新闭上眼,心神彻底沉入与符令的融合之中。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志,疯狂地汲取、炼化着谷中那浩瀚的煞气与残念!
“不够!还要更快!更强!”
符令白光暴涨,他身下的剑冢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更多的煞气受到召唤,如同百川归海,涌入他的体内,被《无影心剑》法诀强行炼化、提纯!
痛苦!远比之前自行引煞淬剑强烈十倍的痛苦!经脉仿佛要被撑爆,识海如同被万剑穿刺!
但他死死咬着牙,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眼神却越发凌厉。
“前辈……助我!”他以心神向那古老的意念呐喊。
“……如你所愿……”古老的意念回应道,带着一丝赞许,“但此乃取巧之道,根基不稳,后患无穷……你确定?”
“确定!”陈渊毫不犹豫,“救人……要紧!”
“善。”古老意念不再多言,引导着更庞大的本源煞气,如同锤炼精钢般,反复冲刷、夯实着陈渊的根基,虽过程痛苦至极,却也在最大限度上避免了他因急速提升而导致的虚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数个时辰。
陈渊周身气息猛然暴涨,随即又迅速内敛!那缕白金色剑光彻底与一丝精纯的本源煞气融合,化为一种更加深邃、内蕴毁灭与生机的暗金色!他的修为,竟在此番不计后果的炼化下,硬生生突破到了炼气五层!而且根基因古老意念的辅助,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虚浮,反而带着一股历经千锤百炼的沉凝!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对这废剑谷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心念一动,便可模糊感知到谷外那片区域的情景——
谷口处,张明被铁链锁在一块巨石上,浑身血迹斑斑,左手手掌被一柄短剑钉在石面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两名身着周家服饰、修为在炼气六层的弟子,正一脸狞笑地站在他面前。更远处,还有数道气息不弱的身影在警戒。
“嘿,这小子骨头还挺硬!晕过去三次了,愣是没说一个字!”
“哼,垂死挣扎罢了!等周师兄料理完宗门那边的事务亲自过来,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
陈渊眼中寒光凛冽,杀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他缓缓起身,手中符令光芒收敛,但一种无形的威势已自然流露。他心念微动,不再是三具,而是整整十具煞气兵傀,悄无声息地自浓郁的煞雾中凝聚而出,环绕在他身旁,猩红的魂火齐齐望向谷口方向。
是时候,让某些人付出代价了。
“张明,撑住……师兄……来了。”
他低声自语,一步踏出,身影与十具兵傀一同,融入无边煞气之中,如同暗夜中悄然亮出的致命獠牙,向着谷口方向,无声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