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转瞬即逝。
聚煞堡深处,一座刻画着无数繁复空间符文的古老石台上,光芒剧烈闪烁,庞大的能量波动引得周围空气扭曲。陈渊站于阵眼中心,身披玄水灵甲,腰间挂着星殒令与小挪移符,烈阳雷珠与破空鳞贴身藏好,气息沉凝,已做好万全准备。
厉锋执事亲自在一旁操控阵法,他看向陈渊的眼神依旧复杂,但公事公办的语气中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多了些许凝重:“传送坐标已锁定冰风堡。记住,冰风堡虽是我聚煞堡附属据点,但地处极北,环境恶劣,龙蛇混杂,并非铁板一块。到了那里,一切靠你自己。”
陈渊微微颔首:“有劳执事。堡内之事……”
厉锋打断他,声音压低:“堡主既已安排,自有考量。你只需专注完成任务。”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金煞帮和鸠长老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远。但影魔殿……就难说了。”
话音未落,厉锋手掐法诀,一声低喝:“启!”
轰!
石台上光芒冲天而起,强烈的空间撕扯感瞬间包裹住陈渊。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周围景象飞速模糊、拉长,最终化为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像是漫长无比。
“砰!”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陈渊脚踏实地,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被他以强大的神识强行压下。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法袍,让他这个筑基修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抬眼望去,自己正身处一个比聚煞堡传送阵小得多,也简陋得多的石室内。石室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煞气、冰雪和某种腥气的味道。
“哟,来了个新面孔?”一个略带沙哑和惫懒的声音响起。
陈渊转头,看见石室门口倚着一个穿着厚厚皮毛袍子、腰间挂着弯刀、脸上带着一道冻疮疤痕的汉子,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这汉子气息在筑基初期左右。
“聚煞堡,陈渊。”陈渊亮出星殒令,言简意赅。在陌生环境,不必要的客气是软弱。
那汉子看到星殒令,慵懒的眼神瞬间一凝,站直了身体,脸上挤出一丝算不上恭敬,但至少收敛了轻慢的笑容:“原来是上堡来的大人。小的巴图,是这传送殿的看守。大人一路辛苦,请随我来,执事大人吩咐过,您到了立刻带您去见他。”
陈渊点头,收起星殒令,跟着巴图走出传送石室。
外面是一条冰砌的甬道,寒风如同刀子般从通道尽头灌入,发出呜呜的呼啸声。整个冰风堡似乎都是由巨大的冰块和不知名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风格粗犷、冰冷、压抑。
巴图将陈渊引至一处较大的冰殿前。殿内燃着几盆幽蓝色的篝火,非但没有带来多少暖意,反而让气氛更显阴森。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厚重黑色铁甲、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冷硬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冰原地图前,眉头紧锁。此人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结丹。
“霍山执事,上堡的陈渊大人到了。”巴图恭敬禀报后,便自行退下。
霍山转过身,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落在陈渊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疑虑?
“陈渊?星殒令主?”霍山的声音如同冰原上的寒风,冷硬刺骨,“堡主传讯,说你会来。筑基初期?你要去坠星湖?”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陈渊面色平静:“正是。”
霍山走到陈渊面前,强大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试图压迫陈渊:“小子,你知道坠星湖是什么地方吗?知道寂灭雪原这三千里路,有多少筑基修士埋骨其中吗?就连金丹长老,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你一个筑基初期,去送死?”
陈渊周身剑域力场微微流转,将那灵压化解于无形,淡淡道:“霍执事,堡主之命,我自当遵从。生死,是我自己的事。”
霍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陈渊能如此轻易挡住他的灵压。他收敛气息,冷哼一声:“好,既然你执意寻死,我也不拦你。堡主令谕,我会为你提供一份最新的雪原和坠星湖地图,以及一些关于星煞水妖和空间乱流的情报。但其他的,休想!冰风堡资源有限,不会浪费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他话语刻薄,但陈渊听出了其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资源有限,竞争激烈,无人会帮你。
“有地图和情报足矣。”陈渊并不动怒,“另外,我想知道,最近是否有影魔殿之人在附近活动?”
听到“影魔殿”三字,霍山眼神骤然锐利:“你怎么知道?”
“堡主告知。”
霍山沉默片刻,沉声道:“不错。近半个月,确实有几批行踪诡秘之人出现在雪原边缘,气息阴冷诡异,疑似影魔殿爪牙。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动作很小心。你若是碰上,最好绕道走。那些人,比雪原上的妖兽更危险。”
他取出一枚冰蓝色的玉简和一个兽皮袋扔给陈渊:“玉简里是地图和情报,袋子里是十块‘烈阳石’,灌注灵力可散发至阳之气,能在雪原夜间驱寒,对低阶阴魂也有些许克制。算是冰风堡给你的最后支援。”
“多谢。”陈渊接过东西,神识扫过玉简,里面信息果然比鬼医给的详细许多,标注了几处相对安全的路线和已知的危险区域。
“给你一天时间准备。明天天亮,自行出发。”霍山挥挥手,下了逐客令,“住处巴图会给你安排。记住,在堡内安分点,这里不是上堡,没那么多规矩,但也……更直接。”
陈渊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拱手告辞。
在巴图安排的简陋冰屋内稍作安顿后,陈渊决定去堡内唯一的酒馆打探更多消息。这种地方,往往是信息最混杂,也最容易听到真话的地方。
酒馆同样由冰块垒成,里面嘈杂不堪,充斥着烈酒、汗臭和血腥味。形形色色的修士聚集于此,大多面目凶悍,带着久经厮杀的戾气。
陈渊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此地特有的“火灼酒”。酒液入喉,如同火烧,却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
他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的议论。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风队’在雪原东侧发现了一处上古洞府遗迹,结果触发了禁制,全军覆没!”
“哼,贪心不足!那地方邪门得很,靠近的人都感觉神魂不稳。”
“最近雪原上的雪狼群也异常活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
“还有那帮鬼鬼祟祟的黑袍人,神出鬼没的,看着就晦气!”
这时,酒馆老板,一个独眼、留着大胡子的壮汉,端着酒壶走过来给陈渊续杯,压低声音道:“生面孔?刚来的?”
陈渊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独眼老板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劝你一句,最近别往坠星湖那边凑热闹。”
“为何?”陈渊心中一动。
“邪性!”老板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前几天有队不怕死的进去,就逃回来一个,还疯了,整天嚷嚷着什么‘星星活了’、‘眼睛在湖底看着’……啧啧。”
星星活了?眼睛在湖底?
陈渊瞬间联想到星辰巨眼!难道坠星湖的异动与它有关?
“还有啊,”老板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道,“除了那帮黑袍的,最近还有一伙人也在打听坠星湖,穿着打扮不像咱们这边的人,一个个傲气的很,领头的是个小娘们,长得贼水灵,但眼神冷的像冰碴子。”
另一伙人?陈渊眉头微蹙,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复杂。
就在他思索之际,酒馆大门被猛地撞开,寒风裹挟着雪花涌入。一个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的修士踉跄着冲了进来,嘶声喊道:
“湖……湖变了!星光……星光在吞噬一切!快跑……啊!”
他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涣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酒馆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具尸体上,脸上写满了惊疑与恐惧。
陈渊放下酒杯,眼神无比凝重。
坠星湖的变故,似乎提前了。
他的计划,必须做出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