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内的撕扯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传送,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大手要将陈渊的五脏六腑都揉碎重组。暗灰色的无生剑煞意蕴自主流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将最狂暴的空间乱流湮灭,但那股作用于神魂深处的颠簸与晕眩感却无法完全消除。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脚下一空,随即是坚硬、冰冷、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触感传来。一股浓郁到化不开、远比废剑谷精纯百倍、带着亘古死寂与星辰破灭意境的煞气,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想要钻入他的体内!
陈渊闷哼一声,第一时间全力运转新融合的力量,太初剑气的纯粹、废剑谷煞气的沉凝、无生剑煞的死寂三者交融,在体外形成一道稳固的防线,将那试图侵蚀同化的恐怖煞气抵挡在外。
他稳住身形,警惕地打量四周。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诡之地。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破碎、扭曲、如同垂死巨兽瞳孔般的诡异光斑在缓缓蠕动。大地是暗沉的黑灰色,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无数残破、锈蚀、形态各异的兵刃碎片散落其间,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煞气,其中混杂着无数混乱、暴戾、不甘的残念,如同永无止境的哀嚎,冲击着生灵的心神。
这里,就是葬星古渊?一处埋葬了星辰、充斥着无尽破灭与死亡的绝地!
陈渊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剑魄符令在此地异常活跃,如同游子归家,不断吸收着周围精纯的煞气,表面的裂纹似乎在缓慢弥合。而他体内的力量,也在这极致的环境下变得更加凝练,无生剑煞的意蕴如鱼得水。
但危险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浓烈。这片死寂的天地间,仿佛隐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凶物。
“新来的?”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陈渊身后响起。
陈渊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猛地转身,同时指尖暗灰色气流已然凝聚!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块形似墓碑的黑色巨石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个身影。那人全身笼罩在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暗沉污迹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浑浊、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透过斗篷的缝隙,正静静地打量着陈渊。他身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灵力或煞气波动,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天地融为一体。
“你是谁?”陈渊声音冰冷,充满警惕,无生剑指蓄势待发。在这等凶地,任何突然出现的活物都极度危险。
斗篷人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音难听刺耳:“我是谁?一个被困在此地的可怜虫罢了……你可以叫我‘引渡人’。”他的目光在陈渊指尖那缕暗灰色气流上停留了一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引渡人?”陈渊皱眉,“引渡何处?”
“自然是引渡像你这样的‘新人’,去往……该去的地方。”引渡人从巨石上跳下,动作有些僵硬,他伸出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指,指向古渊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是‘聚煞堡’,所有被放逐至此,还能喘气的,都在那里挣扎。”
“放逐?”陈渊捕捉到这个词,“此地是放逐之地?”
“不然呢?”引渡人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嘲弄,“你以为葬星古渊是什么好地方?洞天福地?这里是坟墓!是囚笼!是那些失败者、渎神者、以及……被世界遗弃之人的最终归宿!”
他上下打量着陈渊,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伪装:“小子,你身上有‘钥匙’的味道……是外面哪个老不死的,把你扔进来送死的?还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陈渊心中凛然,对方竟然能隐约感知到剑魄符令的存在!他不动声色:“误入而已。”
“误入?嘿嘿……”引渡人显然不信,但也懒得深究,“不管你是怎么来的,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聚煞堡,是唯一能让你暂时活下去的地方。跟我走,或者……留在这里,成为那些‘煞灵’的点心。”
他话音刚落,远处的一片兵刃残骸中,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几道完全由精纯煞气凝聚、形态扭曲不定、散发着疯狂与饥饿意念的模糊影子,缓缓浮现,猩红的目光锁定了陈渊这个“新鲜”的血食。
陈渊能感觉到,那些“煞灵”的气息,每一道都不弱于筑基期!而且数量似乎还在增加!
他看了一眼好整以暇、仿佛在看戏的引渡人,又看了一眼周围愈发浓郁的煞气和那些蠢蠢欲动的煞灵,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
“带路。”陈渊收敛了指尖的剑煞,语气平静。初来乍到,情报至关重要,这个神秘的引渡人,是目前唯一的信息来源。
“明智的选择。”引渡人似乎笑了笑,转身,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他刚才所指的方向走去。他的速度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能缩地成寸,瞬间掠过数十丈距离。
陈渊施展《太虚剑遁》,紧紧跟上。他发现,在这葬星古渊中,空间似乎都带着粘稠的阻力,身法速度大打折扣。
两人一前一后,在死寂而危险的大地上疾行。沿途,陈渊看到了更多恐怖的景象:如同山峦般巨大的未知生物骸骨;被撕裂的星辰残核;以及一些被煞气彻底侵蚀、化作行尸走肉般游荡的古老修士遗骸……
引渡人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偶尔会开口,声音干涩地介绍:
“看见那具最大的骨头了吗?那是‘吞星古兽’的残骸,据说它活着的时候,能以星辰为食……”
“小心左边那片‘蚀魂雾’,金丹修士陷进去,也撑不过一炷香……”
“那些游荡的‘古尸’,别靠太近,它们对生人的气息很敏感,虽然没什么灵智,但力气大得吓人……”
陈渊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同时,他也在不断尝试运转功法,发现此地煞气虽浓,但炼化起来极其困难,其中蕴含的混乱残念更是凶猛,若非他有无影心剑镇守识海,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到了。”引渡人忽然停下脚步。
陈渊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座由无数巨大兵刃残骸、星辰碎片以及某种黑色金属强行熔铸而成的、高达千丈的狰狞堡垒,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凶兽,矗立在视野的尽头。堡垒表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隐约可见一些身影在堡垒上方巡逻。
那就是……聚煞堡?
就在陈渊观察堡垒之时,引渡人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斗篷,再次盯住了陈渊,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玩味:
“新人,在进堡之前,有件事得提醒你。”
“聚煞堡里,不养废物。想活命,就得证明你的价值。”
“而证明价值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厮杀。”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向堡垒下方一片巨大的、由白骨和破碎兵器铺就的广场。那里,正有数十道身影在疯狂搏杀,煞气冲天,血肉横飞!
“那里是‘血屠场’。赢了,你能得到煞晶,得到地位,得到活下去的资格。输了……”
引渡人发出嗬嗬的冷笑。
“就把你的肉身、你的魂魄、你的一切,都留在这里,成为古渊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