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剑谷深处,煞气如墨,残念呜咽。陈渊的身影自虚空中踉跄跌出,脸色苍白,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汩汩渗出鲜血——墨老爷子最后那含怒一击,终究未能完全避开。
他迅速点穴止血,吞下一颗疗伤丹药,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这里已是废剑谷更深处,煞气浓稠得几乎化不开,若非怀中那枚刚刚到手的【剑魄符令】散发着柔和白光,将周围煞气稍稍排开尺许,恐怕他顷刻间便会被侵蚀心神。
“老狐狸……”陈渊啐出一口血沫,眼神冰冷。墨老爷子的翻脸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狠辣。此刻绝非久留之地,那老家伙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强忍剧痛,试图再次催动《太虚剑遁》,却发现此地空间已被那股古老的守护剑意与磅礴煞气共同镇压,变得异常稳固,难以破开。
“麻烦了……”陈渊心头一沉。不能遁空,原路返回必遭堵截,莫非真要困死于此?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手中那枚剑魄符令忽然微微一颤,白光流转,一道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传入他的识海:
“后……后世……剑修……持……持符令者……可……可引煞……为兵……暂……暂御强敌……”
这意念苍老古老,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执念,正是之前那道守护剑意的残留!
陈渊精神一振,立刻以心神回应:“前辈?如何引煞为兵?请指点!”
那意念却不再清晰,只是反复回荡着“引煞为兵……掌符……即掌谷……”这几个残缺的信息片段,最终彻底消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陈渊握紧符令,福至心灵,尝试将自身一缕经过太初剑气淬炼的剑意注入其中。
“嗡——!”
符令白光大盛,表面那些玄奥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起来!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灰黑色煞气如同受到无形律令的驱使,开始疯狂汇聚、压缩!
眨眼之间,三具完全由精纯煞气与残破碎剑凝聚而成的、高达丈余的模糊人形傀儡,无声无息地矗立在他身前!它们没有五官,唯有双眼位置跳动着两簇猩红色的魂火,散发着相当于炼气六层修士的灵力波动,以及一股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暴戾杀意!
“这就是……煞气兵傀?”陈渊心中震撼,他能感觉到,通过手中符令,自己与这三具兵傀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可以如臂指使!
他心念一动。
中间那具兵傀猛地踏前一步,手中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巨剑毫无花哨地向前一劈!没有声音,但前方一块房屋大小的巨岩,如同被无形之力侵蚀,瞬间化作齑粉,湮灭无声!
好强的威力!而且行动间悄无声息,正合“苟道”精髓!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陈渊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血色,他低头对着符令,仿佛在与那位逝去的前辈对话,“多谢前辈遗泽!此恩,陈渊铭记!”
他目光转向兵傀,下令道:“你,在前探路!你二人,左右警戒,感知到任何陌生气息,立刻示警!”
三具兵傀眼中魂火跳跃,无声领命,立刻呈“品”字形散开,如同最忠诚的幽灵卫队,融入周围的煞气迷雾之中。
有了兵傀护卫,陈渊心中稍安。他一边运转《龟虽寿功》疗伤,一边在兵傀的拱卫下,小心翼翼地向谷内更深、也是煞气更浓郁的方向行进。墨老爷子熟知外围,唯有向更危险处,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行进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探路的兵傀突然停下,魂火剧烈跳动,传递回一股强烈的警告意念。
“有情况?”陈渊立刻止步,收敛所有气息,借助煞气隐匿身形。
只见前方百丈外,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墨老爷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那里!他并未深入,而是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状的法器,似乎在测算着什么。他周身剑气激荡,显然心情极不平静。
“小子!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墨老爷子忽然抬头,目光如电,扫向陈渊大致隐匿的方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贪婪,“交出无影剑符和符令,老夫可以发誓,立刻退出废剑谷,绝不再与你为难!否则,待老夫布下‘九锁困剑阵’,彻底封死这片区域,你插翅难飞,必被煞气蚀骨噬魂而亡!”
陈渊屏住呼吸,心中冷笑。发誓?这老狐狸的誓言只怕比纸还薄。他通过兵傀,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煞气流动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显然墨老爷子暗中做了手脚,正在悄然布阵。
他心念急转,故意用一种虚弱却带着嘲讽的语气,借助煞气的扰动,将声音飘忽不定地传了出去:
“墨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胆小,实在不敢再将身家性命,寄托于一位刚刚才欲置我于死地之人的誓言上。”
墨老爷子眼神一寒,锁定声音来源,手中罗盘光芒一闪:“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老夫……”
他话未说完,陈渊已然动手!
通过符令,他暗中操控着另外两具隐匿在侧的兵傀,骤然发难!
一左一右,两道完全由煞气凝聚、无声无息的漆黑剑芒,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撕裂煞雾,直刺墨老爷子左右肋下要害!同时,正前方那具兵傀猛地暴起,巨剑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当头劈下!
三面夹击!毫无征兆!
“什么?!”墨老爷子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料到陈渊竟能操控此地的煞气发动如此凌厉诡异的攻击!仓促之间,他周身透明剑气暴涨,化作一道环形剑幕护住全身!
“轰!嗤——!”
煞气剑芒与护体剑幕猛烈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异响与沉闷的爆炸。墨老爷子虽修为高深,挡下了这突袭,但护体剑幕也剧烈摇晃,显得颇为狼狈,尤其那煞气附带的侵蚀特性,让他感到灵力运转都滞涩了一分。
“小畜生!你竟能驾驭此股煞气?!”他又惊又怒,眼中贪婪之色更浓,“无影剑符果然玄妙!必须得到!”
陈渊根本不与他废话,一击即退,操控三具兵傀如同幽灵般重新隐入煞气之中,同时自己也在兵傀掩护下,迅速变换位置。
“老匹夫,你的阵法,还困得住我吗?”陈渊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幽幽传来,“不妨试试,是您的剑快,还是这满谷的煞气兵傀更多?”
他这话半真半假,意在恐吓。操控兵傀对心神和符令能量消耗不小,他目前极限也就能同时操控三具。
墨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他确实被这神出鬼没的煞气攻击唬住了。他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咬牙切齿:“好!好得很!陈渊,老夫记住你了!除非你永世不出这废剑谷,否则……”
狠话放了一半,他却突然收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谷外方向,脸色微变。
“哼!暂且让你多活几日!”他狠狠地撂下一句,竟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形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来路的煞气之中,走得无比干脆。
陈渊一愣,并未立刻放松警惕。通过兵傀的感知,他确认墨老爷子的气息确实正在迅速远离。
“怎么回事?他分明未尽全力,为何突然退走?”陈渊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是宗门出了变故?还是……他另有急事,比夺取剑符更重要?”
他操控一具兵傀小心地前往墨老爷子刚才站立之处探查,发现地面残留着几道刚刚刻画了一半便中断的阵纹。
墨老爷子退走得非常匆忙!
陈渊收起兵傀,握着温热的符令,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一层更深的迷雾笼罩下来。
废剑谷的危机暂时解除,但谷外的风云,似乎更加汹涌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符令,又感知了一下体内恢复缓慢的伤势和消耗不小的剑光。
“必须尽快炼化这符令,真正掌控部分废剑谷的力量。然后……想办法联系外界,张明等不了太久!”
他目光坚定,转身向着煞气最浓郁、也是最安全的谷底核心区域,一步步走去。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的“苟道”,在这危机四伏的废剑谷中,似乎找到了一条另类的……以煞养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