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想把猪肉递过来,还想进门。
许繁星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抬一下。
她冷冷地扫过那块肉,语气嘲讽,“我不缺你这点肉。另外,你我非亲非故,这瓜田李下的,你还是避避嫌比较好,免得惹出什么闲话,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前程”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沈连城敏感的神经。
一个被记大过还被发配到养猪场的知青,有什么前程可言?
沈连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很是难堪。
他强忍着怒气,“繁星,我们之间……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
“我跟你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许繁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奉劝你一句,把心思放在正地方,别总动歪脑筋,也别逼我扇你!”
她边说边扬起手,作势要扇他。
沈连城直接被吓到,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许繁星鄙夷地嗤了声,然后“砰”地关紧了院门。
门外,沈连城提着那块像他本人一样可笑的猪肉,在原地僵硬地站着,一张脸因为愤怒屈辱而扭曲。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
许繁星,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个姓周的不在,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咱们走着瞧!
暮色渐深,沈连城没有回知青点,而是拐向了村西头林家。
林清芜刚下工回来没多久,整个人很是疲惫。
这几个月习惯了花许繁星的钱过日子,好久都没去上工,这会儿又要恢复到以前的生活,她是一万个不乐意,可又没办法!
看到沈连城过来,她眼睛亮了一下,尤其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猪肉时,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
“连城哥,你来啦?”她连忙迎上去,“这肉是……?”
沈连城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挫败感,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将猪肉递过去:“特意给你拿来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补补身子。”
林清芜接过猪肉,心里甜丝丝的,觉得沈连城果然还是在意自己的。
但她高兴了没几秒,现实的压力又涌了上来。
她凑近沈连城,小声埋怨,“连城哥,肉好是好……可是,光有肉也不行啊。”
“你看我这些天都没买新衣服,小姐妹们都在背后笑话我是不是没钱了。还有彩礼钱,你要是能弄到,我们的婚事就还有着落。”
沈连城看着她这副只知道钱钱钱的样子,再对比许繁星那双冰冷透彻,像是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心底一阵烦躁。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神沉了沉,“钱会有的。而且,很快就会有一大笔。”
林清芜被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惊了下,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她小心翼翼地问:“连城哥,你……你有什么主意了?”
沈连城没有明说,只是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别管,等着就好。到时候,少不了你的新衣服和好吃的,还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
他这含糊其辞的话,让林清芜更加不安了。
但一想到口袋里有钱的滋味,还有婚礼,那点不安又被强烈的渴望压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沈连城没在林家多待,安抚了林清芜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他没有回村,而是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去了邻村。
在邻村一棵歪脖子树下,他等来了一个二流子,名叫张癞子。
这人游手好闲,是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混混。只要给钱,就能替人干脏话。
张癞子嘿嘿笑着,“沈知青,找我啥好事啊?”
沈连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才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最后,他塞给张癞子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
张癞子接过钱,脸上的笑贪婪又猥琐,拍着胸脯保证:“沈知青你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保管让那小娘们……”
他后面的话污秽不堪。
沈连城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句:“机灵点,别露了马脚。”
说完,就像幽灵一样,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与此同时,许繁星吃完饭,从原主的檀木箱子里重新翻出了那个记账的小本子。
一页页翻下去,她心里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12月10日,连城哥说要去镇上开会,需要置装费,给他15元。”
“12月13日,连城哥兄弟家里人生病急需用钱,给他50元。”
“1月7日,林清芜看上一件棉袄,连城哥钱不够,我垫了8元。”
“1月23日,连城哥说打点关系需要钱,拿走我一对金耳钉。”
“2月5日,林清芜生日,连城哥要送她海鸥牌手表,问我拿了300元。”
“2月10日,连城哥看中一双皮鞋,给他10元。”
……
这林林总总,不算金耳钉、雪花膏、布料、各种粮票肉票等等,光是现金,这几个月下来,原主像个被下了降头的散财童子,前前后后一共被沈连城哄骗走了六百八十七块五毛三分!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这都顶得上几年的收入了。
原主何止是恋爱脑,简直是没长脑子,难怪最后下场凄惨。
许繁星替她不值,气愤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如果要跟周靳南结婚的话,她就得跟他走,不会再留在这个村子。所以,是时候把这笔钱要回来了,还有那些被拿走的实物。
这不仅是挽回损失,更是替原主讨一个公道。
可是,怎么要?
直接上门去要?
沈连城肯定会抵赖,原主给的很多都是现金,没有借据,只有原主的记录也说不过去。
用武力逼迫?
虽然解气,但容易落下话柄,被他反咬一口。
去找村干部和知青办?
证据不足,而且涉及“资本家小姐”和知青的私人财务纠纷,村里多半会和稀泥。
所以这些都行不通,她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沈连城无法抵赖,心甘情愿把钱吐出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