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收回手指，悄悄在袖口的电击器上擦了擦，像是掸掉一粒看不见的灰尘。她没回头，但脚步慢了下来，等身后的沈倾寒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道划痕不是意外。”江晚低声说，“有人在找我们。”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把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金属环轻轻一转，完成了自检。她的目光扫过巷子口，落在前方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宏远化工”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门锁被撬开了，边缘还有新鲜的刮痕。
她们昨晚才从这里离开，现在又回来了。
江晚伸手推开门，灰尘簌簌落下。厂房里面昏暗极了，只有高处几块碎裂的天窗透进一点光，照得空气里的尘埃像小虫子一样飘着。她径直走向控制室，脚步很稳，没有半点犹豫。账本还藏在外套夹层里，防水袋的边角微微翘起，像在提醒她别忘了什么。
沈倾寒跟在后面，戴着贴合手掌的黑色手套，指尖泛着冷光。她站在主控台前，熟练地拆开外壳，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板。微型接口刚插进去，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红色警告：系统日志已加密，读取将触发远程警报。
“是陷阱。”沈倾寒轻声说，“但他们忘了，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在明面上。”
江晚蹲下身子，翻开账本。“离心机维护”四个字下面，她用指甲划了三道线。编号、型号、耗材更换频率……每一项都和现场设备对得上，唯独使用记录不对劲。这台机器每月申报运行不超过十小时，可看损耗程度，起码运转了上百次。
“它干的活，可不只是处理废料。”她说着，抬手敲了敲离心机的外壳，声音沉闷。
沈倾寒闭上眼，靠在墙边，耳机正无声接收解码进度。几秒后，她睁开眼：“温控模块的日志被伪装成制冷故障，其实是独立运行记录。”她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屏幕上立刻跳出三年来的数据流——几乎每个深夜到凌晨都有高频启动记录，每次结束后，都会登记一种不明物质排出。
江晚盯着参数看了一会儿，忽然输入一组数字：转速每分钟一万两千转，温度零下十八度，持续四十五分钟。
屏幕闪了闪，弹出提示：匹配成功。
“这是军方通报里提到的神经毒素初级萃取参数。”她声音很轻，“他们用这台机器，偷偷做了三年非法实验。”
沈倾寒迅速敲击键盘，把原始数据打包。她从风衣内衬取出一个折叠式的量子中继器，展开后连上主机。“走海底光缆的残余节点，绕开主干网。”她说，“十分钟内有一次传输窗口，只能发一次。”
江晚点头，开始筛选内容。运行日志、成分分析图谱、资金流向截图，再加上一封匿名信，说明“灰烬会”和沈氏集团的勾结。她把U盘插进左臂内侧的接口，备份存入生物加密区，动作干脆利落，就像换电池一样自然。
倒计时归零，数据成功推送。
屏幕跳出提示：已发布至“深渊之眼”论坛top1。
下一秒，缓存自动清除，所有痕迹消失不见。
沈倾寒拔掉设备，正准备收起中继体型，耳边通讯器突然震动。
来电显示：空号。
她立刻关闭外放，只让江晚听到。
电话接通，陆曼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依旧优雅：“江小姐，你妈妈今天下午出门买菜，差点被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撞倒……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江晚站着没动，眼神也没变。
“她早就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她对着通讯器说，然后直接切断电源。
沈倾寒收起耳机，低声问：“真的不管？”
“三年前我就断了联系。”江晚的声音很平静，“她要是活着，是她的命；要是出了事，也不是陆曼能拿捏我的筹码。”
沈倾寒没再问，默默把设备收进风衣口袋。她左手腕上的绷带渗出血迹，但她没去管。目光望向厂房深处，那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排水管入口，铁栅栏歪斜着，黑洞洞的口子像一张没闭上的嘴。
“证据已经送出去了。”她说，“他们会派人来清理现场。”
江晚点头，走到离心机旁，从底部暗格抽出最后一块硬盘。这是她刚才趁沈倾寒破解系统时悄悄拆下来的，里面可能还有没上传的数据。她把硬盘塞进通风口夹层，用磁扣固定好。
“我们得赶在封锁前，进去看看那些还没来得及销毁的东西。”
她说完，转身走向排水管，手摸了摸腰间的电击器，确认电量充足。沈倾寒跟在她身后半步，右手已经滑进风衣内侧，握住了微型武器。
铁栅栏边缘锋利，刮破了江晚的袖子。她弯腰钻进去，脚踩在湿滑的水泥坡道上，脚下有水流缓缓淌过，带着一股淡淡的酸腐味。管道壁上有明显擦拭过的痕迹，但角落仍残留着黑色污渍。
沈倾寒打开手腕上的照明灯，光束扫过墙面，映出几道模糊的喷漆标记——三角形符号，和便利店那瓶水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们来过。”江晚低声道，“但没清干净。”
两人继续往前走，脚步声被管道吞没，只剩下水滴落下的声音，规律得让人心慌。走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一扇金属门，表面涂了防锈层，把手上有新鲜的指纹。
江晚停下，从脖子后面取出一根细长的金属片，轻轻插入门缝。片刻后，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后是个小型储藏室，架子上堆满了密封罐，标签都被撕掉了，但罐体编号和账本里的“特殊仓储”项完全吻合。最里面还有一个冷藏柜，电源线被剪断了，柜门结着厚厚的冰霜。
沈倾寒上前检查电路，试着重启。江晚则翻看架子上的记录本，纸张发黄，字迹潦草。一页纸上写着：“第十七批样本提纯完成，活性达标，移交b-3。”
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小字：
“离心机只是开始，真正的核心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轻微震动。
像是有人在外面搬动重物。
江晚抬头看向天花板，一道裂缝中飘下一点灰尘，落在她眉心。她抬手抹去，指尖沾上了些许灰色粉末。
沈倾寒也察觉到了异常，迅速关掉照明，拉着江晚退到角落。两人紧贴墙壁，屏住呼吸。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金属门前。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没有立刻推开，仿佛在试探。
江晚的手慢慢滑向袖口，电击器落入掌心。沈倾寒则将武器对准门缝，手指搭在扳机上。
一秒。
两秒。
门缝底下，突然塞进来一张纸条，缓缓滑到她们面前。
纸上只有一句话：
“你们的母亲，从来都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