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扰器的红光熄灭那一秒,通风口里的铜铃也不再震动了。江晚没松手,指尖还死死按在开关上,耳朵里只剩下沈倾寒贴着她后背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很轻,却格外清晰。
她知道,陆曼的监控断了,但监听可能还在。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她从战术包里拿出一个银色小盒子,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几支离心管,管壁上还沾着一点淡紫色的粉末——那是她之前偷偷从化工厂废料里提取出来的痒痒粉原液。她拧开一支,又接过沈倾寒递来的药瓶,倒了三滴暗红色的液体进去。
“十比三。”她低声说,“再浓一点,会烧伤皮肤。”
沈倾寒靠在井壁边,袖子卷到手肘,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道,血混着透明药液滴进另一支试管。她没吭声,只是用镊子夹起一片滤网碎片,把混合好的药液均匀涂在一张可溶薄膜上。
“东边通道,每十五分钟有巡逻。”她压低声音,“通风管管道温度会升到三十七度,薄膜三分钟内就会化。”
江晚点头,把涂好药的薄膜塞进通风口夹层,用磁片固定好。她动作很稳,可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背心往下流,湿了一大片。
“你上去夹层。”她把微型摄像头塞进沈倾寒手里,“拍清楚点,我要让全城都看到那个倒三角。”
沈倾寒没动,目光落在她渗血的肩膀上。江晚抬眼:“现在不是关心我的时候。”
“我知道。”沈倾寒终于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叶子,“可你要是倒了,没人能按下发布键。”
她说完,翻身爬上通风井上方的检修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江晚没再多话,只把干扰器调成脉冲模式,模拟出一段电子警报声——和保险柜被二次开启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不到两分钟,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三个,步伐整齐,正从东侧快速靠近。江晚贴着井壁,屏住呼吸。
第一个保镖刚走到通风口下方,头顶的薄膜已经开始软化。热风一吹,粉末瞬间扩散,像一层看不见的雾,落在他脖颈、手背、袖口露出的皮肤上。
他一开始没察觉。直到走过弯道,才猛地抬手抓了下脖子。起初只是挠了挠,可越挠越狠,指甲在皮肤上划出红痕。低头一看,整片皮肤已经泛红,起了水泡,脓液从破开的小泡里渗出来。
他“啊”了一声,想喊人,可喉咙像被卡住。抬起手时,发现手背上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符号——倒三角,边缘带着锯齿,像是被烧红的铁烙上去的。
另外两人也陆续中招。一个直接跪在地上,疯狂抓挠大腿,裤腿撕破,皮肉翻卷。另一个背靠墙,额头撞在金属板上,留下血印,嘴里不断低吼:“烧……烧起来了……”
夹层里,沈倾寒的摄像头一直开着。她趴在狭窄的空间里,镜头对准三人溃烂的手臂、脖颈、脸颊,每一帧都清晰得让人心惊。她没眨眼,手指稳稳地按着录制键。
江晚在井底听着动静,听见惨叫,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听见有人哭着喊“救我”。她没动,只是从包里拿出另一台设备,连上沈倾寒的摄像头,开始上传。
文件加密,跳转七层路径,最终锁定三个匿名节点。她输入指令:明天早上七点整,同步推送到财经日报、都市头条、热点速递三大平台首页。
进度条走到100%,她关掉屏幕,从包里抽出一张A4纸,放在殡仪馆前台最显眼的位置。纸上只有一行打印字:
“倒三角标记已曝光,若我们出事,毒素来源将指向沈氏地下实验室。”
她没署名,也不需要。陆曼会懂。
做完这些,她退回西侧通风井,仰头看向检修口:“下来。”
沈倾寒很快滑下来,摄像头收进包里,动作干净利落。她腕上的铜铃又震了一下,很轻,像是风穿过金属管。
“他们会被处理掉。”沈倾寒说,“陆曼不会让他们活着进医院。”
“我知道。”江晚靠在井壁上,喘了口气,“但她拦不住网络。视频一旦上传,节点自动触发,谁都删不掉。”
沈倾寒看着她,忽然伸手,把江晚肩上的战术背心往下拉了拉,露出渗血的绷带。她从包里拿出一卷止血贴,撕开,贴了上去。
“你总是算得很准。”她说,“可你没算自己还能撑多久。”
江晚笑了笑:“撑到她慌就行。”
沈倾寒没再说话,只是把摄像头的存储卡取出来,放进贴身内袋。她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抬头,看向井口上方的黑暗。
“她在看。”她说。
江晚顺着她的视线望上去。上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陆曼的摄像头可能还藏在某个角落,正对着她们。
她站直身体,抬手,对着上方的黑暗,缓缓举起右手——掌心朝外,像在展示什么。
然后,她慢慢张开手指。
一张微型打印纸从指缝滑落,轻轻飘向地面。纸上是保镖溃烂的手部特写,倒三角标记清晰可见,下面印着一行小字:“下一个,是你。”
纸还没落地,沈倾寒突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东侧有动静。”她声音极低,“不是保镖。”
江晚立刻闭嘴,贴墙蹲下。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比刚才更整齐,节奏更慢。不是巡逻,是有人在指挥撤离。
紧接着,一声短促的指令从通道尽头传来:“封锁殡仪馆所有出入口,无人机升空,热成像扫描。”
是陆曼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半拍。
江晚和沈倾寒对视一眼。
她慌了。
江晚从包里摸出最后一个干扰器,拇指悬在开关上。沈倾寒却轻轻摇头,指了指头顶的通风井主道——那里有条通往化工厂旧管道的岔路,地图上没标,但她们之前勘察过。
江晚明白了。
她把干扰器塞进沈倾寒手里,自己先爬上去。井道狭窄,左肩一用力就疼得厉害,但她没停。沈倾寒跟在后面,动作轻得像猫。
两人刚进入主道,下方就传来金属门被撞开的声音。探照灯扫过地面,热成像仪的红光在墙上划出轨迹。
她们趴着不动,直到光束远去。
江晚继续往前爬,手指突然碰到一块松动的铁皮。她掀开一看,下面是个废弃的检修箱,角落里躺着半截烧焦的电线,连着一块电路板。
她盯着那块板子,忽然停住了。
沈倾寒凑近:“怎么了?”
江晚没说话,伸手把电路板拿出来,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被烟熏得发黑,但还能看清:
“项目代号:归零。负责人:陆曼。”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一点点收紧。
沈倾寒伸手,把电路板拿过去,塞进包里。
“留着。”她说,“下次见面,当面还她。”
江晚点头,继续往前爬。
主道尽头是道铁栅栏,锈得很厉害。江晚用战术刀撬开锁扣,两人钻出去,落在一条倾斜的排水沟里。沟底积着黑水,气味刺鼻。
前方是化工厂的旧输气管道,入口被铁网封住。江晚正要动手,沈倾寒却突然抬手,拦住她。
她腕上的铜铃,又震了。
这次不是轻颤,是猛地一抖,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江晚抬头,看向管道深处。
铁网后面,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