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彩排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才宣告结束。林暖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宿舍,连洗漱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直接瘫倒在了床上。手机因为一整天的频繁使用和忘记充电,早已自动关机,她也无暇顾及,几乎是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周日,她又早早去了礼堂,进行最后的细节打磨和流程确认。直到傍晚,所有准备工作才总算就绪。她长舒一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吃了顿简餐,算是战前动员。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宿舍做最后的休整,准备迎接晚上七点正式开始的跨年晚会。林暖暖这才想起自己关机的手机,回到宿舍后连忙插上充电器。
开机,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提示音争先恐后地响了起来。
大部分是文艺部的群消息,还有一些是赵小薇和苏晓问她情况的。她快速浏览着,手指下意识地滑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黑色星空头像。
有两条未读消息。
时间都是昨天(周六)晚上十点多。
第一条:「彩排结束了?」
第二条:「手机没电了?」
语气依旧简洁,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发送时间是在她关机之后,说明他后来有尝试联系她。
林暖暖心里微微一紧,涌起一阵愧疚。她昨天太累,完全忘了跟他说一声。她连忙回复:
「学长不好意思!昨天彩排到很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刚回到宿舍就睡着了。今天又忙了一整天,现在才看到消息。【哭脸】」
发送过去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
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可能他在忙?或者在实验室没看手机?
林暖暖没多想,抓紧时间洗漱,换上了晚上需要穿的、稍微正式一点的连衣裙,又对着镜子化了点淡妆。看着镜子里虽然疲惫但眼神晶亮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江辰可能的不快暂时抛到脑后。今晚的晚会很重要,她不能分心。
晚上六点半,林暖暖和学生会的工作人员们提前到达礼堂后台。这里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化妆的、换衣服的、调试设备的、核对流程的……人声鼎沸,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化妆品、汗水和紧张兴奋混合的独特气味。
林暖暖负责的道具和背景视觉部分虽然已经准备就绪,但她需要全程待命,以防出现任何突发状况需要调整。她被分配了一个对讲机,频道里不断传来各个岗位的确认声和指令。
七点整,晚会准时开始。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观众席上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透过厚厚的幕布传进来,让后台的气氛更加炙热和紧绷。
林暖暖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时而检查一下道具摆放,时而跑到侧幕条看一眼背景效果是否与节目契合,神经始终高度紧绷。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她的名字,让她去处理一些小问题。
在这种极度的忙碌和嘈杂中,她完全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口袋里的手机。
与此同时,礼堂的观众席上,江辰坐在一个相对靠后、不易被注意的角落。他本来是绝不会参加这种“无聊且低效”的集体活动的,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来了。
他的目光掠过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和卖力表演的演员,更多时候,是落在那个厚重的、偶尔会掀开一角的侧幕条上,试图捕捉某个忙碌的身影。
他看到了她几次。
一次她急匆匆地跑过去,手里抱着一个道具。
一次她站在侧幕边,仰头看着舞台上方,侧脸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专注而认真。
一次她被一个负责人叫住,快速地说着什么,一边点头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她很忙,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江辰安静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微微蜷缩着。他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新的消息。他之前发去的关于「晚上几点结束?」的询问,也石沉大海。
一种类似于“信号丢失”的滞闷感,再次笼罩了他。
晚会进行到中途,有一个互动环节,需要观众扫码参与抽奖。全场灯光大部分熄灭,只剩下大屏幕亮着,营造气氛。观众们纷纷低头拿出手机。
江辰也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点亮屏幕。
依旧没有她的回复。
他蹙了蹙眉,手指在对话框上悬停片刻,然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无人接听。
是在后台太吵听不到?还是……手机又没电了?
江辰挂断电话,重新看向舞台方向,眼神沉静,但那微微加快的敲击膝盖的指尖,泄露了他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互动环节结束,晚会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零点跨年的时刻越来越近。后台的忙碌有增无减,最后的压轴节目和零点倒计时环节需要各部门高度协同。
林暖暖被一个道具的临时故障绊住了,和几个同学一起蹲在角落紧急修复,额头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对讲机里传来导演催促的声音,现场一片混乱。
就在她全神贯注解决问题时,口袋里的手机,因为持续不断的震动,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她毫无察觉。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
压轴节目即将上场,零点倒计时进入最后准备阶段。
后台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江辰看着舞台上即将开始的压轴表演,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暖暖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江辰的眉头瞬间拧紧。
如果说之前是无人接听,可能只是环境嘈杂,那么现在直接关机,意味着什么?
手机没电?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后台那种混乱的环境……
各种不好的猜测,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涌上他向来冷静的大脑。一种陌生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失控的代码,开始在他精密的世界里疯狂窜动。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无视了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视线死死地盯着那道隔绝了前台与后台的、厚重的深红色幕布。
他联系不上她了。
在这个人潮汹涌、混乱不堪的跨年之夜。
在距离新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
那个被他设置了强提醒、那个会因为他一句“笨蛋”而脸红、那个信誓旦旦说着“足够喜欢也许真的可以”的女孩,突然之间,在他的世界里,信号中断,彻底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