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店家收起金币后,带着店员匆忙离去,店内的酒客也识趣地离开。富丽堂皇的酒店之内,杀意如同实质般倾洒而来,沉甸甸碾过每一寸青石板。那钧天古门的三长老一步步踏前,周身灵压毫无顾忌地释放,如同无形的潮水,将四周的门板窗棂挤压得咯吱作响,部分修为稍弱的钧天古门弟子早已面色惨白,踉跄退避。
“区区无根散修,也敢在我钧天古门地界撒野,伤我门人?”三长老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干瘦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尖灵光吞吐,隐成爪形,锁定了林枫三人,“今日,便叫你们形神俱灭,也好叫天下人知道,忤逆我古门的下场!”
威压如山,狠狠撞在林枫、顾楠焉与韩苓潇撑起的薄弱灵罩上,光罩剧烈摇曳,明灭不定,裂纹瞬间蔓延。韩苓潇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的血气咽了回去,握拳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芥子须弥瞳中的星璇隐隐浮现。顾楠焉俏脸脸色煞白,纤指连连掐诀,洁白如雪的长剑环绕三人飞舞,却如狂风中的细柳,摇摇欲折。
林枫站在最前,将大半压力尽数接下。他脊背挺得笔直,衣衫在灵压下猎猎作响,看似已到极限,唯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诮,快得如同错觉。
“师弟,破绽在其左肋,此处经脉似有暗伤!”
“走!”林枫低喝一声,声音被庞大的灵压挤得有些变形,却异常清晰传入韩、柳二人耳中。
无需多言,三人默契陡生。韩苓潇手腕一翻,数张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符箓激射而出,并非攻向三长老,而是在空中撞击,制造混乱。
“轰!轰隆!”
爆裂符与烟雾符同时炸开,火光与浓密的灰白色烟尘瞬间吞噬了整个酒店一层,混乱中,林枫三人的灵气流肆意冲撞,酒店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暂时扰乱了三长老的灵压锁定。
“雕虫小技!”三长老冷哼一声,袖袍猛地一拂,狂风骤起,顷刻间便将烟雾吹散大半。
烟雾被吹散初始,一道凌厉的剑气借着烟雾的掩护,疾速攻向三长老左肋。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三长老匆忙防御,被震退数米,油渍菜叶沾染道袍,显得极为狼狈。
然而就这瞬息之间的干扰,已足够林枫三人身形急退,如离弦之箭射出,离开酒店。三人的速度快极,显然是压箱底的身法秘术,在原地留下几道淡淡的残影。
“想逃?”三长老脸上狞笑更甚,气愤中带有一种看到猎物垂死挣扎时的愉悦。三长老此刻不再急于立刻擒杀,反而享受起这追逐的过程,并在心中暗暗发誓:誓要林枫三人生不如死!枯瘦的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飘忽追去,速度竟比林枫三人更快上数分!双方距离急速拉近。
街面在脚下飞速倒退,两侧景物模糊成一片流影。前方已是长街尽头,拐入另一条更为狭窄的巷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给我留下!”三长老厉喝一声,已然追至身后不足十丈。他五指张开,那凝聚已久的爪影骤然脱手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一只幽黑巨爪,裹挟着凄厉的破空之声与腐蚀一切的阴毒气息,直抓向林枫后心!这一击,已动用其金丹修为的真正力量,绝非先前那几名筑基弟子的骚扰可比。
杀意刺骨,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太幽魂掌!”
韩苓潇脚尖点地借力,神识之力凝聚的魂掌,骤然打出,使得三长老精神恍惚一瞬,巨爪失去控制,贴着林枫身侧掠过。虽没有命中,但仍被那爪风边缘扫得气血翻腾。
“这三人年纪轻轻,实力却强悍无比。如今梁子已经结下,他们不需死!”三长老心中暗暗说道。五指再度成爪,灵力汇聚,一道较先前更加凌厉的幽黑巨爪攻向林枫三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何人动我清霄的弟子?”
一道女声,冰冷、清晰,不高不低,却似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法则之力,骤然从天穹之上落下。
这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奇异地压过了长街上所有的嘈杂、呼啸的风声与斗法的轰鸣,精准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甚至直接撼动了神魂!
那即将撕裂林枫的幽黑巨爪,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在这道声音响起的瞬间,猛地一滞,随即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灵光乱闪,裂纹遍布,下一刻便当空崩碎,化作漫天飘零的黑色光点,迅速消散无形。
致命的杀招,被一句话轻易瓦解。
长街之上,时间仿佛骤然凝固。所有奔逃的、追逐的、旁观的,动作全都僵住。
三长老前冲的势头猛地顿止,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转为极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霍然抬头,循声望向天际,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高空云层之上,不知何时,静静悬浮着一艘庞然巨物。金玉为材,雕栏画栋,舟身流淌着淡淡的清辉,祥云环绕,道纹隐现。其形制古朴宏大,散发着一种亘古、威严、不容亵渎的气息,仿佛九天仙阙巡游至此。那舟首之上,隐约立着几道身影,衣袂飘飘,俯瞰下方,如视蝼蚁。
而方才那道冰冷的女声,正是从这金舟玉栏之上传来。
“化神?!”三长老失声喃喃,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四肢冰凉,几乎站立不稳。先前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晚…晚辈钧天门下三长老李戊,不知三位小友是前辈爱徒,门下无知,冲撞尊驾,万死!万死之罪啊!”
强悍的灵威压下,三长老如遭雷击,身体剧烈一抖,脸上最后一丝人色也彻底消失,惨白如纸。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要碾碎他的神魂。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五体投地般跪伏下去,全身匍匐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长街之上,落针可闻。
方才的混乱、厮杀、叫嚣,此刻尽数化为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到极致的恐惧。所有钧天古门弟子,早已面无人色地跪倒一片,头深深埋下,不敢有丝毫抬起。那些远远窥探的散修与小派修士,也早已屏住呼吸,恨不得将自己藏进地缝里去,心中唯有滔天骇浪与难以置信的震撼。
林枫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理了理方才因急退而略显凌乱的衣袍,面上的神情已恢复平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的了然。韩苓潇与顾楠焉在他身后,惊魂未定,望着眼前这戏剧性、颠覆性的一幕,犹在梦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高天之上,那金舟玉栏静默无声,无形的威压却笼罩四野,仿佛在等待着一个解释。
跪伏于地的钧天古门三长老李戊,抖得更加厉害,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后背。
“洛林,他们交于你处置。”那道冰冷地女声再度响起。
“是,师尊!”林枫对着天空上的金色巨舟躬身行礼道。
林枫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尽力维持着严肃的神情。天空中的巨舟和那化神期的女修都是灵枢模拟出来的。早在三人出发前,林枫便在宝库中兑换了一些保命手段,这张虚张声势卡便是其中之一。
“那姑娘呢?”林枫冷声说道。云娘离开与钧天古门上门之间,不过短短数十息。云娘一介凡人,定然逃不过钧天古门之手。
“死…死了。”李戊颤颤巍巍地回答道。说着,将林枫赠予云娘的布袋取出,至始至终身躯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