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的防护屏障,在林枫与陆靖屿的战斗余波面前,脆弱得如同蛋壳一般,若非黄宇的灵力如洪水倾灌般注入,怕是早就支离破碎。
“刺剑式— —!”林枫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直逼陆靖屿。灵力和杀伐剑意与林枫交融,形成一把锐利无比的巨型诛仙剑影,向金刚法相刺去。
“佛曰:不可起妄念!”
陆靖屿手掌一翻,一柄篆刻着玄妙经文的禅杖悄然出现,身形极速膨大,瞬息间与金刚法相融合。陆靖屿此刻化作佛门的怒目金刚,身形足有十丈之高,手中的禅杖刹那间指出,迎击林枫的剑影。
“咔——嚓——”
两人的攻势,一碰即碎,爆炸的余波席卷整个擂台,防护屏障也在此刻龟裂,时间似乎在极快的瞬间静止了。
“乒—铃—乓—啷”
屏障的碎片似雪花般飘落,恰时的风息将弥漫的烟尘吹散,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显现。此刻林枫衣衫被撕裂,极为狼狈不堪,白皙的皮肤上,依附着深浅不一的殷红伤痕。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鲜血顺着虎口震裂的伤口,沿着剑柄不断流淌,染红了剑体上隐现的星辰纹路。那血似是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剑体上的星辰纹路被鲜血浸染后,隐隐闪烁着别样的青光。
陆靖屿的金刚法相被破去,身形踉跄,依靠禅杖方才堪堪站立。伸手将嘴角血迹擦去,佛力流转包裹全身,体表密密麻麻的剑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陆靖屿身体略微抖动,血痂掉落,露出婴儿般光滑细腻的皮肤。
“林枫师兄,可还要继续?”陆靖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枫的耳中。
林枫平静地望着陆靖屿,周身灵力快速涌入体内,依循着太乙七星诀的运行路径,如甘霖般滋润丹田处干涸的七枚棱晶。
“陆师弟,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看家本领,就使出来吧!”林枫剑指陆靖屿,平静的神情下,压抑着昂扬斗志。
“嗡———”
诛仙剑爆发出刺耳的剑鸣,不是单纯的剑体振动的声音,而是从剑体最深邃的内部迸发出的千万种声音的汇集——有邪祟的不甘,有剑下亡魂的咆哮,有被诛灭生灵永世的哀嚎……
“陆师弟,小心了!”林枫右脚猛地一踏,脚下石板崩裂的瞬间,身形如同炮弹般弹射而出,攻向陆靖屿,“衍解九剑第一式——解兵式!”
解兵式,破解一切兵器招式。
陆靖屿佛力灌注双手,将一万八千斤的禅杖舞得如同一根寻常的木棍。杖剑碰撞,火星四射。诛仙剑每一次劈砍,都能精确地击中陆靖屿招式中的破绽。
陆靖屿怒喝一声,突然爆发的佛力将林枫震退,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如何破局 ,“不能和他近身搏斗,他那诡异的剑法,似乎专门克制我一般,每次都能找到我的漏洞。”陆靖屿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警惕地盯着倒飞出去的林枫。
林枫剑尖点地,一个华丽的转体将身上的外力卸掉,再度提剑攻向陆靖屿。
“归去来兮,苦海无垠。佛语:地狱不空,我便化魔,度化邪魔,以证慈悲。”陆靖屿低声诵经,道道佛门箴言流转,将林枫禁锢。
“一念佛魔!”
陆靖屿腕间两颗暗红色的佛珠,骤然亮起,猩红的佛力渐渐融入周身佛力中,法相再度凝显。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的法相不只是威严、祥和,还有凶戾、阴森。两种不同的佛力相互转换,形成一尊双面佛陀,一面悲悯众生,一面凶戾嗜杀。
诛仙剑的吞噬之力喷涌而出,禁锢林枫的箴言被侵蚀瓦解,化作精纯的灵力反馈给林枫。行动恢复自由后,林枫没有立马反攻,反而静静站在原地。
“林枫,怎么不继续了?”悲悯的佛音与污秽的魔语纠缠在一起,清晰地回荡在在场所有人的耳边。
“在等你的法相彻底稳定。不然,你受不住我接下来的进攻。”林枫轻拍身上衣不蔽体的破烂衣袍,语气平淡地说道。
“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有这般实力!”陆靖屿话音未落,身体猛然爆发出纯粹到极致的金红双色光芒,冲天而起,并非简单的能量奔流,而是在瞬间凝结!身后法相巨人动了!一只巨大的、覆盖整个擂台的金色佛掌迅速探出,掌心卍字佛印如永恒星轮,带着净化妄念、镇压邪邃的无上意志,朝着林枫所在之处镇压。
“轰——————!”
林枫手臂挥动,诛仙剑在腰间耍出一朵完美的剑花,一道玄青色剑痕带着纯粹到极致的杀伐剑意,骤然斩!所过之处,空间并非被斩开,而是直接吞噬了,留下一道纯粹的真空伤痕。那只凝聚佛门无量威严的金色巨掌,在与这道纯粹的玄青色剑痕接触的刹那,所谓的金刚法相坚如磐石的特质,此刻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佛陀法相探出的手臂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一座磐石构成的山峦,瞬间风化,徒有其表,濒临崩解!
“佛语:我不入地狱,众生皆苦。”
“魔说:杀空地狱,魔心向佛。”
佛陀右侧,金光仍在燃烧,勘勘维持着最后一丝佛陀庄严的影子,而左侧,魔气涌动,撕裂阴阳,对着林枫发出至邪一击。
林枫体内灵力沸腾,毫无保留地注入诛仙剑,剑体震颤,发出被激怒般的剑吟。剑身微微一震,诛灭的意志如实质般荡开。刺出决然的一剑——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思索——迎着那撕裂空间的魔爪,由下而上,狂暴地斩出一剑。
诛仙剑剑锋切入佛陀法相时,仿佛并非斩开实物,更像是用烧红的烙铁撕裂一块生冰。黑紫色的汁液骤然喷薄飞溅,散发着腐蚀神魂的恶臭。这一剑直接将邪异的魔爪抹去,在空中彻底消失。法相受损,反噬己身,陆靖屿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
陆靖屿面色扭曲,右手掌印变幻,一道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被压缩凝练如细针的纯粹佛光,骤然在法相右侧庄严面容的右眼中炸亮,一道细如蚕丝的光线向林枫急射而出,试图将其焚净,强劲的后坐力让陆靖屿踉跄后退。
林枫赶忙收剑格挡,光线接触剑体的刹那,纯粹的佛光燃起熊熊火焰,如附骨之蛆,在剑体与林枫体表的灵力屏障上燃烧。
“啊…啊…”
林枫被火焰的高温炙烤着,发出声声惨叫。抵挡佛光产生的反震,让林枫喉咙一甜,猩红的鲜血还未来得及喷出,便被佛光产生透明火焰蒸发。
林枫身形剧烈一晃,几乎立足不稳。刺目的透明火焰将林枫身上的衣物尽数焚毁,体表的灵力屏障也处在破碎的边缘。手中的诛仙剑剑身嗡鸣,磅礴的剑意冲破火焰的封锁,如同极寒的冷气,瞬间将火焰冰封。林枫灵力涌动,将体表凝固的火焰晶体震碎,从云纹戒中取出衣物,穿在身上,冷冷地看着擂台边缘的陆靖屿。
陆靖屿身后的佛陀法相,此时已彻底沦为怪物。佛光、魔气纠缠不清,梵音、魔语含糊不清。那是“一念”彻底失控后的彻底混乱!混乱中,佛魔之力不断扭曲蠕变,佛光魔焰纠缠成的风暴短暂遮蔽了一切。
不多时,一个蕴含纯粹负面情绪的三头魔身将风暴撕裂,数十丈的身躯自其中显现。三颗狰狞的头颅对着林枫不断咆哮,口中不时喷吐着灿金色的佛火、暗紫色的魔炎和可以腐蚀神魂的烟雾!八条粗壮如蟒的手臂疯狂挥舞着刀轮、骨刺、锁链以及金刚杵等武器。陆靖屿此刻与魔身融为一体,封锁修为禁制破碎,气势不断攀升,直至筑基圆满方才停下。龟裂的佛甲下,流动着炙热的岩浆。
“这是彻底堕魔了?”林枫凝重地望着眼前高大魔身,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到了极点!
“林枫,靖屿。你们两个快住手!”
战至此刻,擂台早已成为一片废墟,黄宇见两人此刻已经红了眼,没有理会他的提醒,怒骂一声,准备出手阻止二人。
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拦住黄宇,阻止其干涉林枫与陆靖屿的战斗。
黄宇怒喝道,“谁?!”
“我,洪大年!”洪大年淡淡开口,“安心看着。”
黄宇还想开口,被缓缓现身的酒樵封住咽喉,不能言语。酒樵现身后,酒柩、卿璇、柳謦漪以及璇枢峰众长老,包括陆靖屿的师尊也缓缓现身,将擂台围住。
顾楠焉也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黄宇身边解释道,“黄宇长老不必担忧,方才师尊传讯,他们会保障师弟与陆靖屿的安全。”
闻言,黄宇心中的焦急一扫而空,聚精会神看着废墟中的战斗。
面对陆靖屿密不透风的攻击,林枫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技巧,采用最朴实无华的剑式抵挡。在诛仙剑的锐利剑锋下,魔身的魔炎、佛火、烟雾、各式武器,或斩断,或被吞噬。陆靖屿攻击虽大部分都被林枫化解,但仍有少数攻击结结实实地击中林枫。此刻,林枫衣衫褴褛,鲜血浸染了衣衫。
“哈哈哈哈!痛快!”
林枫一剑击退陆靖屿的魔身,发出爽朗的笑声,剑指陆靖屿,“一招定胜负!”
陆靖屿最后的神智在说出“好”字之后,彻底被魔气吞噬,阴沉的魔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蚀灵!”
三颗扭曲的魔头喷出的佛火、魔炎、烟雾在身前一寸融合成一束混沌杂乱的能量光束,直击林枫,如洪流般倾泻而来。
“诛仙剑法第一式—剑出山河碎!”
林枫稳住受伤的躯体,毅然地斩出一剑。这一剑斩出的瞬间,林枫体内的灵力被一抽而空,剑芒带着一道凌厉的、诛灭一切的毁灭剑影,冲了上去。魔身发出的能量光束和各式武器锁链,在碰到剑芒的一刹,土崩瓦解。
剑芒没有任何阻碍地击中陆靖屿的堕魔法身,将本体与魔身强行分离。失去本体的支撑,庞大的魔躯猛地僵直,如同被抽去脊椎的巨兽,在此刻化作齑粉。如同亿万沾血的残叶,飘散在死寂的空气中。
若非柳謦漪等人及时出手,陆靖屿怕是已然身死道消。
“此战,林枫胜。”洪大年撤下防护屏障,苍老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宣布此战结果。
广场沉寂片刻后,响起震天的呐喊声。林枫手持诛仙剑,强行站立,终是脱力,笔直地栽倒在地。林枫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倒地后,卿璇与顾楠焉声声呼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