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时,晨光刚漫过宫墙的琉璃瓦。大皇子苏瑾身着藏青色锦袍,缓步走出禁足了一月的宫殿,面色沉郁,眼底却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躁动 —— 禁足的日子里,他没反思半分,反倒把所有怨气都记在了高峰和三皇子身上,只盼着早日出来,重振势力。
“殿下,礼部尚书大人已在偏殿等候。” 贴身太监李公公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大人说,科举的事,得尽快商议。”
苏瑾冷哼一声,拂袖走向偏殿。殿内,一个身着绯色官袍、面容精明的中年男子正来回踱步,正是他的舅舅,礼部尚书周显。见苏瑾进来,周显立刻迎上前,语气急切:“殿下,你可算出来了!再过一月就是春闱,若不能趁此机会安插咱们的人,以后朝堂上,咱们就更难立足了。”
“舅舅别急,” 苏瑾坐下,端起茶盏却没喝,指尖在杯沿摩挲,“禁足这一月,我想得很清楚。父皇现在看重小禄子那个阉人,又偏爱老三,咱们硬碰硬讨不到好。春闱是关键,只要能让咱们的人进了翰林院,以后就能慢慢渗透朝堂,等势力稳固了,再找机会扳倒老三和那个阉人。”
周显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这是我筛选出的十个人,要么是咱们周家的门生,要么是愿意依附殿下的寒门士子,学问都过得去,只要在阅卷时稍作手脚,就能让他们中榜。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阅卷官中有三位是皇帝亲信,还有一位是容妃的兄长容远举荐的,怕是不好疏通。”
提到容远,苏瑾脸色更沉:“容远?就是那个江南知府?上次被弹劾贪墨,还能全身而退,肯定是小禄子在背后帮他!不过没关系,容远和你有旧怨,他举荐的人,咱们正好可以找借口打压,反倒是那三位皇帝亲信,得想办法收买。”
两人在偏殿密谈了半个时辰,敲定了细节 —— 周显负责暗中联络阅卷官,用金银珠宝收买;苏瑾则利用皇子身份,以 “视察科举筹备” 为由,去贡院走动,趁机给门生传递消息。临走时,苏瑾再三叮嘱:“此事一定要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小禄子和老三那边,若是走漏了风声,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周显拍着胸脯保证:“殿下放心,我做事向来稳妥。礼部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不会出岔子。”
两人自以为谋划周密,却不知这番对话,早已通过 “芝麻消息网”,传到了景仁宫。
这日午后,小德子揣着油纸包的芝麻糕,像往常一样去礼部串门。礼部的小太监小庆是他的 “消息线人”,负责给各宫送科举相关的文书,消息灵通得很。小德子找到小庆时,他正躲在库房后面发愁,见小德子递来芝麻糕,立刻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才压低声音说:“小德子哥,出大事了!刚才我路过尚书大人的书房,听到他和大皇子说话,说要在春闱里安插自己人,还说要打压容大人举荐的人!”
小德子心里一紧,嘴里的芝麻糕都忘了嚼:“真的?他们还说了什么?是不是要做坏事害三皇子?”
“没直接说害三皇子,但听意思,是想扩大势力,以后对付…… 对付你家禄子哥。” 小庆凑得更近了,声音发颤,“他们还说要收买阅卷官,用金银珠宝换人情,让自己的门生中榜。我怕这事闹大,要是被陛下知道,咱们这些小太监都得受牵连。”
小德子不敢耽搁,三口两口吃完芝麻糕,拔腿就往景仁宫跑。他跑得太急,路过御花园时,差点撞到正在赏花的容妃,幸好容妃身边的小莲及时扶住他。
“小德子,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容妃笑着问,见他满头大汗,便让小莲递上帕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德子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喘着气说:“容妃娘娘!大皇子和礼部尚书要在春闱里搞鬼!他们想安插自己人,还想打压您兄长举荐的人!我得赶紧告诉禄子哥!”
容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她兄长容远与周显素有旧怨,当年周显曾诬陷容远贪墨,虽没成功,却也让容远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周显借着科举安插亲信,还要打压容远举荐的人,分明是想斩草除根。
“你先别急,慢慢说。” 容妃拉着小德子,走到旁边的凉亭里,“他们具体怎么说的?有没有说要收买哪个阅卷官?”
小德子把小庆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周显手里的名单、收买阅卷官的计划,还有大皇子要去贡院走动的事。容妃听得仔细,时不时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小德子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回景仁宫,把事情告诉了高峰。高峰正在和贤妃讨论改进后的净水装置 —— 自从安装了多层过滤装置,宫里闹肚子的人少了大半,皇帝赏的御用瓷器就摆在案上,釉色莹润。
“禄子哥!大皇子要在春闱里搞鬼!” 小德子冲进殿内,气喘吁吁地说,“他和礼部尚书勾结,想安插自己人,还想打压容妃娘娘兄长举荐的人!”
高峰心里一沉,和贤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担忧。春闱是选拔人才的关键,若大皇子真能在科举中安插亲信,以后朝堂势力会越来越大,对三皇子和他们景仁宫,都是极大的威胁。
“你确定消息属实?” 高峰追问。
“确定!是礼部的小庆告诉我的,他亲耳听到大皇子和周显在书房密谋!” 小德子拍着胸脯,“小庆还说,他们要收买阅卷官,用金银珠宝换人情!”
贤妃皱着眉说:“此事不能声张。若是咱们直接禀报皇帝,大皇子肯定会反咬一口,说咱们嫉妒他,故意诬陷。而且皇帝现在对大皇子虽有不满,但终究是父子,未必会重罚,反而会让大皇子记恨咱们更深。”
“贤妃说得对,” 高峰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直接禀报皇帝,不是明智之举。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大皇子扩大势力。”
“那怎么办?” 小德子急得直跺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搞鬼吧?容妃娘娘兄长举荐的人,要是被打压了,容妃娘娘肯定也会生气!”
高峰眼前一亮,突然有了主意:“容妃。”
贤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借容妃之手?”
“正是,” 高峰说,“容妃的兄长容远与周显有旧怨,大皇子和周显要打压容远举荐的人,容妃绝不会坐视不管。而且容妃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人脉,她出面制衡,既名正言顺,又不会让咱们卷入纷争,是最好的办法。”
“可容妃娘娘知道这事吗?” 小德子问。
“应该已经知道了,” 高峰想起小德子刚才差点撞到容妃,“你刚才在御花园遇到容妃,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小德子点点头:“我说了!容妃娘娘听得很仔细,还问了我好多细节!”
高峰放下心来:“那就好。容妃聪慧,肯定知道该怎么做。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同时让小德子继续盯着大皇子和周显的动向,有任何新消息,及时告诉我。”
果不其然,当天傍晚,容妃就派人送来了消息 —— 她已经让人快马加鞭给江南的容远送信,让他整理周显当年诬陷自己的证据,同时联系了几位与周显不和的御史,准备在科举结束后,弹劾周显 “徇私舞弊”。另外,容妃还利用自己的人脉,悄悄给那三位皇帝亲信阅卷官递了话,暗示他们 “谨守本分,勿被他人利用”。
接下来的几日,小德子的 “芝麻消息网” 全面运转。他每天都去礼部、贡院附近打探消息,回来后一一向高峰禀报:“禄子哥,周显昨天去了阅卷官张大人府上,送了一箱金银,张大人收下了!”“大皇子去了贡院,和几个士子偷偷见面,还塞给他们纸条!”“容妃娘娘派小莲去见了另外两位阅卷官,不知道说了什么!”
高峰把这些消息一一记下,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等大皇子和周显的阴谋彻底展开,再让容妃出手,才能一击即中。
贤妃看着他沉稳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好。既不用咱们出面,又能制衡大皇子,还能让容妃欠咱们一个人情,一举三得。”
“我只是不想卷入纷争,” 高峰说,“大皇子野心勃勃,迟早会出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景仁宫,不让自己被卷入其中。借容妃之手,既符合咱们的利益,也符合容妃的利益,是双赢。”
刘姑姑端来刚煮好的芝麻粥,放在桌上:“不管怎么说,只要不让大皇子得逞,不让他伤害三皇子和你,就好。老奴看着大皇子那眼神,就觉得吓人,还是离他远点好。”
高峰点点头,喝了一口芝麻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让他冷静了不少。他知道,这场科举之争,只是大皇子夺嫡路上的一步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阴谋诡计,但只要他们保持清醒,不被卷入,借助盟友的力量互相制衡,就能在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中,守住安稳。
几日后,大皇子果然按计划去了贡院 “视察”。他穿着皇子蟒袍,在周显的陪同下,走遍了贡院的各个角落,看似是关心科举筹备,实则是给暗中安排的门生传递暗号。临走时,他还特意叮嘱贡院的负责人:“一定要严格把关,选拔出真正的人才,不能让宵小之辈混入其中。”
这番惺惺作态,被躲在暗处的小德子看得一清二楚。他赶紧跑回景仁宫,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高峰:“禄子哥!大皇子在贡院给士子使眼色,还偷偷塞了纸条!周显在旁边帮他打掩护,装作没看见!”
高峰听完,只是淡淡一笑:“他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咱们再等等,容妃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不出高峰所料,春闱结束后的第三日,弹劾周显的奏折就递到了皇帝面前。御史在奏折中详细列举了周显 “收受贿赂、勾结皇子、干预科举” 的罪证,还附上了周显当年诬陷容远的证据,以及他给阅卷官送金银的账本。
皇帝看完奏折,龙颜大怒,立刻下令彻查。禁军很快从周显府上搜出了那份安插亲信的名单,还有与阅卷官张大人的通信。张大人见东窗事发,只能坦白从宽,供出了大皇子和周显的密谋。
皇帝没想到大皇子禁足期满后,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气得当场摔了茶杯:“竖子不足与谋!朕念在他是长子,多次容忍,他却不知感恩,反而勾结外戚,干预科举,简直无法无天!”
当即,皇帝下旨:周显革职查办,押入大牢;张大人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大皇子苏瑾再次禁足东宫,为期半年,没有皇帝的旨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而那些被大皇子和周显安插的门生,也全部被取消了科举成绩。
消息传到景仁宫时,小德子正在给芝麻苗浇水。听到大皇子再次被禁足的消息,他兴奋得蹦起来,手里的水壶都扔了:“太好了!大皇子又被禁足了!看他还怎么搞鬼!”
贤妃坐在廊下,翻着书,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这就是借力打力的好处。不用咱们出面,就解决了麻烦,还让大皇子的势力受损,以后想再兴风作浪,就难了。”
高峰看着庭院里长势喜人的芝麻苗,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这场科举之争,他们赢了,但这只是夺嫡路上的一场小战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不过他并不怕,有小德子的消息网,有贤妃、林昭仪、容妃的助力,再加上他谨慎的处事方式,总能在这场暗流涌动的争斗中,守护好景仁宫的安稳。
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 大皇子两次被禁足,肯定会更加记恨他,下次再出来,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更恶毒的手段。而且,幽冥阁的江湖势力还没彻底解决,现在又加上朝堂的纷争,未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夜色渐深,景仁宫的烛火依旧明亮。小德子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画纸,画着大皇子被禁足在东宫的场景,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还写着 “不能搞鬼” 四个字。高峰坐在案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大皇子出来,绝不会再这么容易对付了。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找到更多的灵气之地修炼还阳神功,才能在未来的危险中,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而东宫深处,苏瑾坐在黑暗中,手里攥着一份被撕碎的名单,眼神阴狠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小禄子、容妃、老三…… 你们给我等着!这次我认栽,但下次,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为这场还未结束的争斗,埋下了更深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