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定了定神，用英语一一作答，条理清晰，连一些冷门的药剂配比都记得分毫不差。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连野田提到的几种冷门抗生素配比都答得分毫不差。
野田听完，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微微颔首，对岐山道：“你的护士很专业。”
岐山笑着应道：“书芸小姐确实细心，我这腿伤全靠她照料。”
野田又转向黎夏，问道：“沪市的医院，与这里相比如何？”
黎夏斟酌着措辞：“抱歉阁下，我对津门的医院并不熟悉，毕竟我在爱仁医院也只待了一周，所以没办法比较。”
野田没再追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转向别处。
黎夏知道见好就收，便适时欠身：“阁下，长官，我去下洗手间，失陪了。”
野田点点头，岐山挥了挥手，黎夏转身离开，走到走廊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野田，看似平静，实则比岐山更难捉摸，那种藏在温和语气下的审视，让她后背发紧。
黎夏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拍了拍脸，理了理鬓发，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宴会厅走去。
刚走到大厅，便看到许知行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正和小泽洋子站在野田身边，对着野田微微欠身说着什么。
小泽洋子穿着艳丽的和服，笑容明媚，显然与野田很是熟络，看得出他们应该早就认识，只不知是什么关系。
许知行的目光恰好扫过来，与黎夏对上，他微微点头，便转回头继续与野田交谈。
黎夏收回目光，快步回到岐山身边。
“回来了。”岐山端着酒杯，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舅舅来了，你看到了吗？你不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看到了，他跟野田阁下聊的正热络，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黎夏笑着摇摇头，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岐山空了的杯子添了些温水。
岐山呷了口茶，忽然话锋一转：“我这腿伤，估摸着再有一个星期就愈合了，后面就不需要护士了。”
黎夏心里一动，面上却有些犹豫：“那……我是不是就失业了？”
“怎么会？”岐山看着她，眼神带着探究，“我答应过会帮你安排一份工作，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可以提前告诉我。”
黎夏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去哪儿都行，最好工资高点，活儿清闲点儿。”
“回医院怎么样？”岐山挑眉，“爱仁医院那边我认识人，打个招呼就能进去。”
“医院啊……”黎夏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医院得值夜班，我熬不了夜，我看过西方的报道，说女人熬夜容易衰老。”
岐山笑了，眼中的阴郁淡了些：“放心，我一定给你安排个满意的活儿，既不用熬夜，工钱也不会少。”
黎夏笑着道谢：“那先谢过长官了。”
她端起一杯果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宴会厅，许知行已经和小泽洋子走到了另一边，正与田中中佐交谈。
而江游，不知何时换了件干净的侍者制服，依旧在人群里穿梭，只是目光收敛了许多。
黎夏轻轻抿了口果汁，舌尖尝到一丝甜意，心里却清明得很，岐山这话，是试探，也是诱饵。
酒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宾客们陆续散去，爵士乐的声量也渐渐低了下去。
田中中佐最后与野田寒暄几句，便指挥着卫兵护送他离开，宴会厅里只剩下零星几个收拾残局的侍者。
岐山转动轮椅，对黎夏道：“时间不早了，去公馆住一晚？或者……我让高桥安排车送你回去？”
黎夏刚想开口，就见许知行和小泽洋子走了过来。
小泽洋子手里拿着车钥匙，笑着对许知行说：“许君，我送你回去。”
许知行却看向黎夏，扬了扬下巴：“书芸，一起走吧？洋子小姐有车”
黎夏立刻看向岐山：“长官，我跟舅舅一起回去就好，就不麻烦高桥副官了。”
岐山目光在她和许知行之间转了一圈，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也好。”
黎夏连忙跟上许知行的脚步，走到小泽洋子的身旁，对她露出个热情的笑：“洋子姐姐，搭你的车不麻烦吧？”
小泽洋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硬着头皮点头：“不麻烦，上车吧。”
黎夏跟着小泽洋子走到车旁，坐进后座，许知行则坐在了副驾驶。
车子缓缓驶离万国饭店，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
小泽洋子没说话，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
黎夏主动找话题：“洋子姐姐明天有空吗？一起逛街啊？”
小泽洋子语气平淡的回道：“我明天有事，改天吧。”
黎夏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小声“哦”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车厢里的气氛本就因她的加入有些微妙，这下更是安静得只剩下引擎声。
许知行偶尔会和小泽洋子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大多时候只是看着窗外，黎夏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车子很快到了诊所所在的巷口，许知行先下了车，黎夏跟着道谢：“谢谢洋子姐姐送我们回来。”
小泽洋子点点头，连车窗都没摇下，便踩了油门，车子一溜烟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诊所，把门锁好，黎夏终于忍不住问道：“舅舅，小泽洋子和野田是什么关系，看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许知行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她：“她自己说野田是她父亲的老友，但我听见她偷偷的喊了一声‘老师’。”
“老师？”黎夏皱眉，“野田刚才还考我医学知识，难道他是行医的？”
她把野田用英语询问抗生素配比、战地急救细节的事说了一遍，“他问得很专业，不像是随便问问。”
许知行沉思片刻：“若真是行医的，岐山这些军方人物为何对他如此恭敬？还动用军部专列接送，这待遇绝非普通医者能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一个与医学相关的人，却享受着军方高层的待遇，这里面必然藏着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