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吴铁头就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准备回上高村了。
背篓里塞满了周大丫硬塞给他的腊肉、鸡蛋。
苏婉很是舍不得她舅舅,倒不是多舍不得舅舅这个人,主要是舅舅每次来,她都能吃上好的。
昨晚的大鸡腿,她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舅,你啥时候再来啊?苏婉扯着吴铁头的衣角,眼巴巴地问。
吴铁头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等过年的时候,你来上高村,舅给你麦芽糖吃!
一听有糖,苏婉的眼睛立马亮了,这才松开手,眼巴巴地看着吴铁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就在吴铁头走后没过几天,村里就来了衙役,敲着锣宣布了服徭役的消息。
现在农忙已经结束了,村民们不用每天泡在地里了,朝廷自然是趁这个时候赶紧发役令。
不然,等过两天开春了在服徭役可就耽误农时了。
今年的徭役还算是比较轻松,是去修补官道。
这条官道还是先皇在位的时候修建的,已经过了十几年了,虽然勉强还能用,但到底也是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是需要修一修的。
而修官道,也不能是两手空空的去,每年服役村民们都需要自带锄头、筐子和扁担之类的工具,毕竟这服役的人太多,县衙可没有那么多的锄头给他们用的。
当然,除了带工具,干粮也是需要带一些的。
虽然服役的地方也有县衙提供的饭食,但是服役期间每天干活累的很,光吃县衙的饭食顶多是吃个半饱罢了,所以大多数人都还是会自带一些干粮的
这不,周大丫正在灶屋做烤饼,准备给明天就走的苏老头和苏石头带上。
至于苏木头,他今年才19岁,明年才成丁,所以并不需要去服役的。
苏婉蹲在灶台边,看着奶奶麻利地揉面、擀饼,再把饼子贴到热锅上。麦香味很快飘满了灶房,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周大丫不知道这孙女怎么这么喜欢吃的,感觉没有她不爱吃的,就连这么简单的烤饼都能流口水。
好在,第一炉烤饼很快就烤好了,周大丫把第一个递给了苏婉。
苏婉等了半天,可算是吃到了,也不嫌烫,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好吃吗小婉?”
“嗯嗯,奶,你做的烤饼最好吃啦。”苏婉真心夸赞道。
周大丫被苏婉夸的有些飘飘然,她家小婉的嘴可真甜。
很快,一炉子又一炉子的烤饼被烤了出来,直到烤了够父子俩20天吃的,周大丫才把火给灭了。
第二天一早,周大丫看着背着一背篓东西,马上就要去服役的父子俩很不放心的叮嘱道:“烤饼每天都塞一个在怀里,服役的时候实在的饿了就吃一口,千万别饿着了,还有二妮做的咸菜,也给你们带了两罐,别忘了吃,还有......”
周大丫叮嘱了快两刻钟,直到苏石头觉着他们再不走就跟不上其他人了,这次提醒道:“娘,我和爹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爹的。”
苏嫖自出生后还是第一次跟她爷和爹分离,咿咿呀呀的对着她爷和爹的背影叫。
吴二妮赶忙哄道:“婉妹乖啊,爹跟爷爷马上就回来了。”
苏嫖听不懂,继续咿咿呀呀的对着前面叫。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苏婉对苏嫖发起婴语。
“咿咿呀呀。”
吴二妮知道她这俩闺女又开始了。
自从婉妹能发出声音之后,小婉每天都要这样跟她妹妹说话,除了她们自己,外人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这边岁月静好,苏老头和苏石头却是要开始苦哈哈的干活了。
苏石头还记得自己二十岁第一次随他爹外出服役的时候,非常倒霉的碰到了修大坝的活。
冬天修大坝的活是所有来服役的人最不愿意干的。
累还是其次,主要是要下水,那水冷的很,不到半天就冻的人身体打颤,苏石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修大坝了。
好在这次是修路,不用下水,虽然依旧每天累的不行,但苏石头觉着这比修大坝好多了。
不过还有一点不好的就是监工太严厉,他稍微想坐会歇歇,那鞭子就挥过来了,完全不给人歇歇的时间。
平常在自家地里忙活的时候若是累了还能坐在田埂上休息休息。
现在却不行了。
好在他娘给他做了很多的烤饼带着,他饿了还能吃一口,不然按照县衙提供的伙食,他没半天就得饿死了。
苏石头偷偷朝上望了望,发现监工没看他这边,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烤饼咬了一大口,然后迅速把那剩下的半个烤饼塞进了怀里。
嘴里嚼着香甜的烤饼,苏石头手上的锄头也没停下,监工根本没发现他偷偷吃东西。
吃了烤饼,苏石头感觉自己又有劲了,继续哼哧哼哧的干活。
晚上睡的是草棚子,几十号人挤在一起,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
好在大家白天干的活足够多,晚上也是累的不行,即使隔壁呼噜打的震天响,也不耽误旁边的人睡觉。
就连续干了20天,那段官道终于是被他们给修的差不多了,由原来的坑坑洼洼变得平坦开阔。
不过虽然修好了,苏石头却还是不能马上回家的。
他们必须要等州府的人来检查,要等验收合格后才可以回家。
若是验收不合格的话,他们还得返工继续修,直到州府的人说可以了,他们才能收拾包袱回家的。
不过看着这已经被他们修好的新官道,众人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以后再去县城的路要比以前好走了。
苏木头坐在修好的路旁,对着路能不能修好很是担心,他已经开始想二妮还有小婉婉妹了,于是苏石头向他爹问道:“爹,你说咱这路能验收合格不,我可不想再返工了。”
苏老头用脚使劲踩了踩脚下的路说道:“放心吧,咱们这路结实平整,好的不得了,肯定没问题。”
很快,负责验收的官员就来了。
他们仔细的看了看路面,又用脚使劲踩了踩,满意地点点头:这段修得不错,合格了!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松气声,他们不需要再返工了,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了。
于是在服役的第22天,苏老头和苏石头终于可以带着自己的锄头筐子回家去了。
二人到家的时候苏婉还在学堂里听学呢,完全不知道她爷和爹已经回来了。
而二人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先去洗了个热水澡。
他们的身上实在是太脏了。
因为服役的地方也不能洗澡,每天还都沾那么多灰,苏石头和苏老头二人可难受死了,感觉身上都有跳蚤了。
苏石头洗完澡又喝了一碗鸡汤,感觉这二十多天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开开心心的去看她小闺女了。
苏婉刚一下学看到了院子里放的锄头和筐子,再闻到灶屋里传出来的鸡肉香味,她就知道她爹和爷爷回来了。
她跑进她娘爹的屋子,果然看到她爹正在逗弄婉妹。
“爹!”
“小婉!”
苏婉蹭的一下扑到她爹怀里:“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苏石头有20多天没见到他大闺女也很是想念,揉着苏婉的头说:“怎么样这段时间爹不在,有没有好好听你娘的话啊?”
“嗯嗯,我当然听娘的话,我可是娘最乖的女儿啦。”
苏婉对此很是自信,她娘只有两个女儿,婉妹作为她的妹妹,肯定是不如她这个姐姐听娘的话的,所以她自然就是娘最乖的女儿了。
苏石头看女儿如此自信的样子,很是高兴,他苏石头的女儿就是棒啊。
作为她爹最棒的女儿,苏婉还给她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说沈学究打算让你明年去参加县试的。”
“嗯嗯,”苏婉点头道“老师说了,明年的县试是女子能参加的第一次县试,让我一定要下场试试的。”
苏石头没想到他只是走了20多天,小婉就要去参加县试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那你们学堂是只你自己去吗,还是说所有人都去?”
苏石头自是希望只有自家闺女一个人去的,毕竟全村只有他闺女被沈学究收为弟子了,只他闺女也不是不可以嘛。
可是苏婉的回答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我也不知道,”苏婉摇了摇头,“不过老师说了,只要有原因去考的,她都可以帮大家报名,并请一名廪生可以为大家担保。”
虽然这么说,但苏石头相信,以她家小婉的聪明脑袋,肯定是能考上的,只是个小小的县试。
苏婉也自信觉着她能考上,老师可对她说过了,她相信她是可以通过县试的。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婉对此信心满满。
不过如果要参加县试,还需要交200文钱给衙门。
为了攒这两百文钱,苏石头决定趁着农闲多编些筐子去县城里买的。
这样不仅能攒苏婉县试的钱,还能在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多买些年货。
他们家今年这么多喜事,今年过年自是要好好庆祝庆祝。
苏石头这边编筐子编的起兴,那边周大丫则是准备为苏木头张罗结婚的事情。
毕竟过了年苏木头也就19岁了,现在开始相看,到了20岁成丁分了田地后就可以迎新媳妇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