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一家人刚吃完早饭,正坐在院子中乘凉,就看到苏石头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咋了这是?”周大丫忙递过一碗水。
苏石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顺过气来,喜滋滋地说:“小婉被沈学究收为弟子了!”
“啥?”众人都愣住了。不是去赔礼的吗,怎么还拜上师了?
苏石头赶忙把来龙去脉跟众人说了一遍。
“沈学究她真这么说,说小婉有读书的天分?”周大丫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当然!”苏石头挺起胸膛,“您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
周大丫哭笑不得,这石头啥事都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好了,你去厨房把那两条腊肉再给沈学究送过去的。”周大丫吩咐道,“拜师是大事,可不能只送一篮子鸡蛋,让人笑话。”
“好,我这就去的。”
说罢,又去灶屋拿了两条腊肉,风风火火的朝学堂跑去。
学堂里,沈风正在给苏婉讲解《三字经》的含义。这会儿其他学生还没来,她舍不得浪费这大好时光。
苏婉学得极快,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沈风越教越欢喜,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正当师徒二人沉浸在书中时,苏石头拿着两条腊肉回来了。
“沈学究,这是我娘让我给您送的拜师礼。礼有些薄了,您别嫌弃啊。”
苏石头有些羞涩的说道。
沈风本想推辞,毕竟苏婉家里也并不富裕,这两条腊肉应该也是苏婉家好不容易拿出来的,但还没等她拒绝,苏婉就已经跑出来把这两条腊肉接了过来放到了灶屋里了。
见此,沈风也不好把那两条腊肉再退回去了,只得道谢收下。
不到一天工夫,苏婉拜师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都羡慕得紧——沈学究可是读书人,苏婉拜了她为师,将来说不定也能当上学究呢!
能当学究对于村里人来说那也是顶厉害了。
作为沈风唯一的弟子,苏婉现在每天下学后都要多留一个时辰,由沈风单独教导。虽然时间不长,但苏婉进步神速,短短一个月就把启蒙书籍都学完了。
这日下学,苏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沈风读书,而是眼巴巴地望着老师。
“说吧,有什么事。”
“老师,我娘快生了,我想去捉些泥鳅给她补补身子的。”
沈风知道,苏婉娘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子了,确实就在这几日生产。
她摸摸苏婉的头:“去吧,多捉些给你娘补补。这几日下学后就不必来了,多陪陪你娘。”
沈风知道女子怀孕的艰辛,她娘当初生她妹妹的时候她就在外面看着,她娘生了一天一夜才把妹妹生下来的,很是不容易。
“谢谢老师!”苏婉高兴地行了个礼,蹦蹦跳跳地跑了。
苏小花早已等在学堂外,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往河边跑去。
现在正是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河泥里的泥鳅特别的多,苏婉找了一个时辰,就把她带来的小竹篓给装的满满满登登。
看着这满满的一篓泥鳅,苏婉开心极了。正好她爹早上买了块豆腐,今天晚上可以吃泥鳅豆腐了,她娘做的可好吃了。
不过因为吴二妮身子越来越沉,苏家人是什么活都不让她干了,只让她安下心养胎,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什么意外了,所以这做饭的事情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她叔叔苏木头的身上。
要说苏家除了吴二妮做饭好吃之外,那剩下的人里做饭最好吃的就是苏木头了。
当年吴二妮刚嫁进苏家的时候,苏木头还小,所有做饭的手艺都是跟着他嫂子学的,虽然做的不如吴二妮好吃,但也差不了多少。
很快,在苏婉一天天的泥鳅投喂下,吴二妮开始生产了。
苏婉焦急地守在娘亲的房门外。
她想进去陪娘,却被奶奶拦在外面:“小孩子不能进去,会冲撞你娘的。”
苏婉只好在屋子外面等着,看着她奶她爹忙进忙出的。
苏婉在外面等的急,吴二妮在里面生的更急,她感觉自己快要疼死过去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这可比当初生苏婉时候要难多了。
当初生苏婉的时候虽然是第一胎,但是生的很是顺利,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生下来了,可是现在都三个时辰了,这孩子怎么还不下来。
吴二妮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快没了。
婆婆周大丫看吴二妮越生越没力气,也是急的不行,赶忙又去厨房端了一碗鸡汤给吴二妮喝了。
好在这鸡汤起了作用,又过了半个时辰,吴二妮终于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闺女,她自己却因为太过劳累晕了过去。
周大丫和几个邻居婶子赶忙一起将产房收拾干净,又将吴二妮和婴儿收拾干净后,这才让守在外面的众人进来。
苏婉第一个冲进屋里,一进她娘的屋子就看到她娘很是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刚想上前喊她娘,就被她奶给叫住了:“小婉,别吵你娘,让她好好歇着。你先来看妹妹。”
妹妹!
苏婉这才注意到在她娘旁边躺的那个小包袱。
只见新妹妹被一个青色的包袱紧紧裹着,只露了个脑袋出来。
苏婉第一反应就是这妹妹怎么这么丑,红通通、皱巴巴的,长的一点都不像她。
但奶奶和婶子们都说妹妹又白又胖很好看,苏婉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她看着熟睡的妹妹,忍不住伸出手想把她摇醒陪自己玩。
周大丫看到苏婉伸出的手吓了好大一跳,可不能让小婉把妹妹给弄醒了,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苏婉的胳膊,说道:“小婉,你先出去玩吧,别打扰你你娘和你妹妹睡觉了。”
说罢,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苏婉。
苏婉很想和新妹妹玩的,但是为了不打扰她娘睡觉,她只好听她奶的话出去了。
苏婉一个人待的无聊,只好跑去隔壁找苏小花玩。
“小花,你说为什么新妹妹怎么这么丑呢?”
苏婉对着自己的好姐妹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娘说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丑的,长开就好看了。”苏小花老道地说。
苏婉想了想,觉得有理。自己这么好看,妹妹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苏小花对于苏婉的自信已经免疫了,虽然苏婉在她们村子的小孩里面的确是最好看的,但是每天听一个人说自己好看,也是会听腻的,而且她长的也不赖啊。
苏小花不想再讨论苏婉好看的问题,于是转移话题道:“那你们家给你妹妹起名字了吗?”
“没有。”
苏婉摇了摇头。
她没听娘爹说给妹妹取什么名字了。
不过嘛,自己可以给新妹妹取个名字。
“小花,咱们给我妹妹取个名字吧。”
苏小花觉得不靠谱:“咱们取的也不算啊,你妹妹名字肯定是要你娘你爹还有你奶你爷来取啊,咱们取的肯定不算数的。”
但苏婉已经来了兴致,硬拉着好姐妹想了一下午,终于想出个她认为完美无缺的名字。
苏婉带着自己给妹妹起的新名字兴冲冲的跑回了家。
此时吴二妮还没醒,她只好先去找她爹,告诉他,她给妹妹取的名字。
“爹,我给妹妹取好名字了!”苏婉迫不及待地说,“叫苏婉妹!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她是我妹妹!”
苏石头觉着苏婉起的这个名字不太好听,这名字要真这么取,那她就不该叫苏婉,而是叫二妮女或者石头女,这样别人也一下子知道她是吴二妮和苏石头的闺女了。
他也不叫苏石头,而是叫大丫男了。
不过苏石头没有直接拒绝苏婉,而是表达自己不能做主,要等她娘醒了,问问她娘再说。
苏婉只好盼着娘亲快点醒来。可她等到天黑,娘亲还在睡,她只好先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苏婉就跑去看娘亲。吴二妮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吃鸡蛋羹。
看到苏婉进来了,吴二妮就招呼她过来看妹妹。
苏婉则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给妹妹起的新名字告诉了她娘。
“不行。”
“可是这个名字多好听啊,这样别人就知道她是我妹妹了。”苏婉想跟她娘再争取一下,毕竟这可是她跟小花想了一下午的好名字啊。
“你妹妹名字早就起好了,叫苏嫖。”
“嫖?”
“对呀,希望她能像你一样,灵动、聪慧。”
苏婉本来是不愿意的,她还是觉着婉妹好听些,但既然她娘都说是希望妹妹像她一样,那她就勉强同意了吧。
可是她辛辛苦苦起的名字就这么浪费了?好不甘心啊。
“娘,妹妹小名叫婉妹,好不好?”
苏婉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娘。这是她想了一个下午的名字,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吴二妮心软了,说道:“行吧,小名就叫婉妹吧。”
“太好啦!”苏婉高兴得跳起来,“我有妹妹啦!她叫婉妹,是我苏婉的妹妹!”
吴二妮看着女儿欢快的模样,也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但她毕竟是产后虚弱,很快又困倦起来。
苏婉看她娘又要睡了,也不打扰她娘,又跑去隔壁找苏小花玩去了。
苏小花听苏婉说她娘居然同意了让妹妹叫她起的新名字,虽然是小名,但还是羡慕不已。
“你娘对你可真好啊。”
“那当然!”苏婉骄傲地昂起头,“我是我娘的闺女,她不对我好对谁好。”
苏小花的娘对她也很好,但没有苏婉她娘对她那么好。
要知道苏婉每天啥活也不用干,除了爬树上掏鸟蛋,就是去河里捉泥鳅,每天滚的一身泥回家吴婶子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是骂两句,象征性的打两下屁股而已。
她每天却还要帮家里喂鸡、做饭,做完家里活了才能和苏婉一起出去玩的。
苏婉看苏小花如此羡慕,于是灵机一动,提议道:“要不我来当你娘吧,你当我闺女,我肯定不让你干活,天天带你去捉泥鳅!”
“那怎么行,又不是你生的我,你怎么当我娘。”苏小花拒绝道。
苏婉比自己还小,怎么能当自己娘呢,就算是当娘,那也是自己当,毕竟自己比苏婉还大一岁。
“不如,我来当你娘,我也会对你好的。”苏小花继续说道。
苏婉不愿意。
最终,两个好姐妹在到底谁当娘的争论中结束了今天的相聚,但依旧没能分出谁当谁娘。